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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胎四爹?霸总前任团卷疯了黎初夏沈斯仁

五音先生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两个男人对视,互不相让。气氛急转直下,一旁的服务生慌张地看着,随时准备上前拉架。沈馥郁捂着嘴在一旁看热闹,在心里喊:打起来打起来。初夏对这种幼稚的行径毫不关心,她的手柔柔抬起拂开盛京时的手,低头怯生生地说:“今晚是我和娄帆提前约好的。”言下之意,你别在这横插一脚了。娄帆锐利的眉宇立刻如冰雪消融,走过去牵住她的手,把人带到自己身旁,对盛京时挑眉道:“虽然都是前任,但看来也有亲疏嗷。”他得意的那个样子像是赢了什么重要比赛。初夏真怕他被盛京时揍,拽了一下他的袖子,小声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盛京时一言不发,胸腔里压着怒火,几乎咬碎了一口牙。他盯着初夏离开的背影,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。与此同时,沈馥郁的手机震了一下,她收到了沈斯仁的回复。「别去找...

主角:黎初夏沈斯仁   更新:2025-07-15 18:37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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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黎初夏沈斯仁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一胎四爹?霸总前任团卷疯了黎初夏沈斯仁》,由网络作家“五音先生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两个男人对视,互不相让。气氛急转直下,一旁的服务生慌张地看着,随时准备上前拉架。沈馥郁捂着嘴在一旁看热闹,在心里喊:打起来打起来。初夏对这种幼稚的行径毫不关心,她的手柔柔抬起拂开盛京时的手,低头怯生生地说:“今晚是我和娄帆提前约好的。”言下之意,你别在这横插一脚了。娄帆锐利的眉宇立刻如冰雪消融,走过去牵住她的手,把人带到自己身旁,对盛京时挑眉道:“虽然都是前任,但看来也有亲疏嗷。”他得意的那个样子像是赢了什么重要比赛。初夏真怕他被盛京时揍,拽了一下他的袖子,小声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盛京时一言不发,胸腔里压着怒火,几乎咬碎了一口牙。他盯着初夏离开的背影,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。与此同时,沈馥郁的手机震了一下,她收到了沈斯仁的回复。「别去找...

《一胎四爹?霸总前任团卷疯了黎初夏沈斯仁》精彩片段




两个男人对视,互不相让。

气氛急转直下,一旁的服务生慌张地看着,随时准备上前拉架。沈馥郁捂着嘴在一旁看热闹,在心里喊:打起来打起来。

初夏对这种幼稚的行径毫不关心,她的手柔柔抬起拂开盛京时的手,低头怯生生地说:“今晚是我和娄帆提前约好的。”

言下之意,你别在这横插一脚了。

娄帆锐利的眉宇立刻如冰雪消融,走过去牵住她的手,把人带到自己身旁,对盛京时挑眉道:“虽然都是前任,但看来也有亲疏嗷。”

他得意的那个样子像是赢了什么重要比赛。

初夏真怕他被盛京时揍,拽了一下他的袖子,小声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
盛京时一言不发,胸腔里压着怒火,几乎咬碎了一口牙。

他盯着初夏离开的背影,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。

与此同时,沈馥郁的手机震了一下,她收到了沈斯仁的回复。

「别去找她麻烦。」

沈馥郁‘嘁’了一声,拎着小包优雅转身,走出餐厅就打了个电话:“妈!你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啊....有钱了不起啊,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普信男,就一张脸能看...要不是今天有黎初夏的热闹看,我简直白跑一趟!”

另一头,沈母听到那个名字,拿着电话的手一抖,“她还在京市?你遇见她了?”

沈馥郁立刻巴拉巴拉把刚才看见的情况都说了,末尾还添油加醋:“我觉得哥还是没忘了她,不然他为什么在地方那样拼命干,不就是为了快点调回京市吗,而且刚刚他还让我别找黎初夏的麻烦,你说他是不是总胳膊肘往外拐,我才是他亲妹妹诶!”

后面沈馥郁再说什么沈母都听不进去了,只交代让她赶紧回家。挂了电话后,她心绪混乱,忍不住打给了沈甚远。

“你管管你儿子。”

沈甚远一上来就被老婆这句没头没尾的整懵了,“斯仁怎么了?”

“他又和那个小狐狸精搞在一起了。”沈母忧心忡忡,“他现在是仕途的关键时期,不能有一点闪失,你平时在单位看着他点,别又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把他勾的没心思在正事上了。”

沈甚远如今已经内退了,只是返聘挂了个名,他勾心斗角了一辈子,刚享两天清闲,还得操心子女,他烦的不得了。

“斯仁又不小了,你别总干涉他。他从小就是有数的孩子,你管那么多干什么。”

“我要不管,他能把那个小妖精娶回家你信吗!我不管,你立马把你那些战友的女儿都物色给我看看,你儿子得尽快结婚,我看需要相亲的不是馥郁,是她哥。”

最后沈甚远无奈答应,挂掉电话后恰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,沈斯仁穿着板正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拿着文件进来。

“沈主任,有份机要需要签字。”

沈甚远看着自己这个儿子,叹了口气,“这会儿就咱们爷俩,你就随意些吧。”

沈斯仁敛眸不语。

他拿回签好字的文件就转身要走,却被沈甚远喊住。

“斯仁啊,你那个....最近在外面住的还习惯吧?”

沈斯仁抬眸看了一眼他爸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,明明他已经搬出去住了两年多了,就算回京市,也只逢年过节才回去吃顿饭。

沈甚远大半辈子都一心在事业上,对家庭和子女他关心的很少,加上早年他脾气又刚正不阿,总是很严厉。等到了晚年,才想亲近孩子的时候,他们也都大了,不和自己亲了。他也知道,此时再想让沈斯仁和他说几句心里话,根本是天方夜谭。

他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你是不是还怪我和你妈拆散你和小夏的事啊?”

沈斯仁眸光一动,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,快的让人抓不住。

半晌,他开口道:“是沈馥郁和妈说了什么吧。”

他前脚刚收到沈馥郁的微信,后脚爸就提到初夏,沈斯仁的心底生出一阵烦躁,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。

沈甚远说:“你妈这人就这样,你顺着她点,她也就不操心了,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好。”

沈斯仁冷笑,“她这辈子不可能不操心。”

他看着沈甚远,一字一句道:“我这些年一直遵守当初答应你们的条件,我希望你们也信守诺言,不要去打扰她。”

说完,沈斯仁转身离开。沈甚远长久的凝视着关闭的门,深长的叹出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两年了,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啊....”

......

“我有什么放不下的?”

车里,初夏莫名其妙地看着娄帆,“你刚才在餐厅也看见了,我没跟他走啊。”

娄帆的心口却成了个泉口,咕嘟咕嘟冒酸水。

他手搭在方向盘上,脸上不太高兴:“那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他的事,还有沈斯仁。”

初夏看着此刻的娄帆突然觉得有点陌生,他咋那么黏糊了呢?

“因为你从来没问过。而且你刚认识我的时候,不是明令禁止不许我问你的情史吗?”

娄帆一噎,有种回旋镖镖到自己的感觉。

他不让初夏问自己情史,是因为他压根不记得谈过多少个,他觉得女人一旦涉及这个话题就变得很无理取闹,而且娄帆这些年不管谈了多少个,都是照着一个模板找的,往往名字都记不住,一两个月都是长的,能说出啥来。

他干咳了一声,看着初夏的眼睛说:“过去就不提了,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坦诚,我以前是花了点,但遇见你之后我就没那么想玩了,觉得以前那样特没劲。”

初夏嗯啊的应着,脑子里在想回去吃什么,法餐特点就是上的贼慢,她刚刚都没吃饱。

娄帆却很执着,他问:“除了盛京时和沈斯仁,你还跟过谁?”

“没了。”

初夏用干净黑亮的眼睛对他眨了两下,娄帆就心软了,捧住她的脸亲了亲,“宝贝,咱们认真谈一段行不行?”

“我对你一直都很认真。”

她的笑容温柔单纯,让娄帆顿时感到惭愧,于是初夏下车的时候,手里多了张副卡。

娄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迷她,或许是因为初夏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情绪很稳定,不管他怎么逗她,气她,取悦她,她就总是淡淡的,一开始他以为她就是脾气好,好拿捏,后来相处起来才发现这小妮子可有主心骨了。

他告诉她:“你就是我初恋的替身。”

初夏笑笑不在意,说:“我的荣幸。”

搁别的女人早他妈闹翻了。

可她越是不在意,娄帆就越想让她在意。

他觉得自己中邪了。




司机没听到答复,看向后视镜,只见西装笔挺的男人撑着下巴,正看着车窗外出神。

“沈先生,刚刚好几个电话来催,都问您会开到一半去哪了。”

沈斯仁的视线从咖啡厅空荡的窗户前缓缓收回,他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,面色毫无波澜道:“就说我临时有个电话会议,回去吧。”

车子发动,他升起车窗,玻璃上立刻氤氲出一层雾气。

沈斯仁眸色渐深,就着雾气在玻璃上写了三个字母——

SSR。

这是黎初夏给他的专属昵称。

她有段时间很迷抽卡游戏,总是赖在他怀里捧着手机玩,抽到某一张色彩绚丽带特效的卡时,会激动的尖叫。

“Specially Super Rare,简称SSR,是游戏中稀有度最高的角色,抽到ssr,代表玩家是氪金大佬,或者运气好到爆。”

他听着她认真的给自己科普,给她喂了一颗葡萄,“那你是运气好还是钱花的多?”

初夏笑得眉眼弯弯,狡黠的可爱,“嘿嘿,我绑了你的账户。”

她一下子坐起来,搂住他的脖子,看着他的眼睛说:“我突然发现,其实我不用费劲巴拉的抽卡。”

沈斯仁温柔的注视着她,抬眉,示意她继续说下去。

初夏笑着亲了他一下,“因为你就是我的SSR,我的最稀有守护神。”

雾气很快将车窗上的字母晕开,模糊,变形,水珠从玻璃上蜿蜒流下,像无声的泪痕。

沈斯仁抬手一把擦掉车窗上的字,闭了下眼,掩饰眼眶的酸胀。

再睁开眼时,他又恢复成了平静无波的千年古井。

初夏坐在出租车里,在备忘录打下三个字母,SSR在输入法里自动关联成了一个名字——沈斯仁。

要输入多少次,才会连最不智能的输入法都记住了你的名字。

她在心里自言自语,伤感只停留了两秒,就伴随着划掉的动作戛然而止。

如果她那晚真的和沈斯仁发生了什么,以他凡事善始善终的性格,一定不会避而不见。初夏觉得,沈斯仁和她的那段过往,或许他早就走出来了,只剩自己还在当年的那场雨里。

“排除,下一个。”她对自己说。

初夏点开备注为4号的联系人对话框,打打删删了几次,正在措辞时,现男友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
“夏夏,你不在家?”

初夏面不改色的说:“嗯,我出来看看婴儿床。”

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表现出有些为难,说:“夏夏,不如,这个孩子先不要吧,我们都还年轻,我的意思是......”

“是你的意思,还是你妈的意思?”

“都一样。”

“那我们也不会结婚是吗?”

“你也知道我妈要求比较高......”

初夏毫不意外。

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都不会让自家儿子娶一个养父坐过牢的孤儿。她已经习惯了。

“好的,我知道了,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,我们分开吧。”

男人有点急,说:“你没必要拿分手逼我娶你,你把孩子打了,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是挺好的吗?”

即便初夏对男人这种生物已经足够了解,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一句打了多简单啊,因为生育成本从来不在男人的考虑范围内。

‘还和以前一样’这句话的意思是:我不会娶你,但我还想占有你。

初夏一点也不生气,因为大家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。她很清楚孩子不是他的,只是想利用怀孕的事看一下他的态度,如果他不打算结婚,那就可以拜拜了。

她的时间很宝贵,也不可能永远年轻,所以会快速筛掉有钱人里的渣子。

初夏熟练的哽咽道:“我和你没有未来,请你不要再这样伤害我了。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拉黑。

司机大哥听见对话,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视镜。

这个女孩前一秒还在哭着分手,挂了电话却哼起歌了,精神状态没事吗?不过小姑娘真漂亮啊,这要是他女儿,他非得收拾那个惹她哭的王八蛋。

初夏还不知道自己唤醒了司机的父爱,以致于下车时司机死活不收她钱让她有些懵懵的。

她没回家,因为猜到那个妈宝男肯定会去她家纠缠,所以半路改道来了福利院。

这是京市的第五所福利院,是初夏拿卖掉别墅和两辆跑车的钱捐的场地,捐赠的唯一条件就是让院长设立一个特殊教育部门,给残疾儿童提供有针对性的教育。

没想到,她在这里遇见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。

福利院的滑滑梯前,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中央抱孩子的男人,他穿着低调但价值不菲,头发三七侧背,衬得他整个人精干又潇洒。

有记者对他进行采访:“蒋公子,那我们也了解到您目前已弃政从商,但具体的原因一直很神秘,今天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?”

蒋随舟绅士一笑,将怀里的小女孩往上抱了抱,说:“我希望今天的采访能聚焦在这些孤儿身上,其他无关的问题我不会回答,抱歉。”

初夏听到这里轻轻嗤笑一声,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嘲讽,就被蒋随舟看了个正着。

四目相接,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和七八个工作人员遥遥对视,谁也没有说话。最后是初夏先移开了目光。

她走进去和院长打了招呼,又看了一圈福利院里的情况,记录下缺少的生活用品和文具,又和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,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。

而蒋随舟就站在门口,像是在等人。看见她后,他与下属交代了两句,然后主动朝她走了过来。

“好巧。”

他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情绪,却总是给人一种不论什么事都非常有把握的感觉,仿佛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不受掌控的事情。

“你刚刚似乎对我的发言有意见?”

初夏看向路边的电线杆,“有吗?”

“有。”蒋随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,迈近了一步,“你上次不是说我奸商吗,我现在来做慈善了。”

初夏的眸子微怔,抬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。

她从以前就一直不喜欢他的那双眼睛,或者说是他看自己的眼神。

他的眼型是标准的丹凤眼,眼尾勾长,眼窝很深,初夏每次被他注视的时候,都像被点穴一样说不了谎。

一是初夏有点怕他,二是因为她曾是他亲手调教的金丝雀。

那时她刚被沈斯仁断崖式分手,每天活着也像死了一样,后来跟在蒋随舟身边一年,是他带她出国散心,教她骑马打高尔夫,供她读MBA,言传身教的让她体会究竟什么才是上等人的生活。

如今回看,她能有今天,蒋随舟功不可没,某些方面他甚至称得上启蒙老师,因为他总是乐此不疲的亲自教导她如何取悦男人。

只是眼前的初夏,早已飞出了他的掌心。

她坦然直视他,说:“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当着孩子的面强调她是孤儿。我听院长说了,你打算给他们盖学校,我替这里的孩子谢谢你。”

她看见蒋随舟眼部的肌肉微微收紧,那是他不太高兴的表现。

男人又迈近了一步,将她逼到了角落。久违的身体相贴让她有些不太适应,两人的距离近到她甚至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。

蒋随舟没有低头,只垂下眼睥睨着她,说:“所以呢,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?”




盛京时的公司最近遭遇了恶意竞争,连轴转了几天几夜终于摆平,他本想回去补觉,却被爷爷催着来相亲。

女方家的资产虽然不及盛家,但其父亲和哥哥都在核心圈担任重要位置,少不了有能说上话的时候。

他主要是为了应付爷爷,次要想打听一下对方的具体情况,说不定未来有要她家高抬贵手的可能。

谁知女方非要约在这么远的地方,他本就睡眠不足,到了以后还等了她半个小时,太子爷何时受过这气,此时正一肚子火。

盛京时起身想走,就看见初夏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进来。

他顶腮呵笑了一声,盯着初夏,目光仿佛要在她背上灼烧出一个窟窿。

初夏一开始没注意到盛京时,因为她说怕冷,就和娄帆坐在餐厅里,没去露台,于是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,蜡烛一点,照样浪漫。

娄帆叫服务生取来毯子,他还十分孔雀开屏的亲自为她披上。

就是这个时候,初夏察觉了一道炙热的视线,让她心里毛毛的。

她侧头看过去,只见盛京时就坐在窗外斜对着的露台上,正满脸鄙夷地盯着她。

“还冷吗?”

听见娄帆的声音,初夏收回视线,仰头对他轻笑:“不冷了,谢谢。你好像变了。”

这恰好是娄帆想听的话,他噙着笑问:“哪变了?”

“比以前细心了。”

“那足以让你跟我和好吗?”

初夏毫不意外的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,“我现在这样,你还想和我交往?”

娄帆知道她话里的‘这样’指的是未婚怀孕的事,但他国外长大,又一向玩的很开,而且不管是和她交往期间还是分手后,他也没闲着,平时该玩还是玩,只是没跟别的女人做到最后一步就是了。所以他认为自己对初夏也没资格要求什么,重要的是,初夏和他以前那些女朋友完全不一样,从来不管他。这让生性不爱拘束的他感觉很自由,也特别心痒。

可以说,初夏满足娄帆对女性所有的幻想和渴望。

“交往而已,又不是结婚。而且你我很合拍,不是吗?”娄帆笑得风流倜傥。

初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,但她没有立刻拒绝他,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生物,所以她莞尔一笑,说:“那你给我点时间,我认真考虑一下。”

娄帆幽默,初夏也很会接话,两人这顿饭吃的愉快放松,如果没有这段插曲的话——

“黎初夏,还真的是你啊,我以为你离开京市了呢。”

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,引得娄帆和初夏同时看过去。

沈馥郁穿着精致,肘心挎着小包,优雅的走过来,一派熟稔的样子和她打招呼:“不会吧,你不记得我了?”

收到娄帆疑问的目光,初夏牵起唇角,但垂下眼帘说:“这位是沈小姐,沈馥郁。”

娄帆随即了然,京圈里沈家的名声十分响亮,因为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。

但他没上赶着巴结,只友好的打了个招呼,寒暄了两句,本以为沈馥郁会离开,没想到她却站着不走,目光在初夏和娄帆身上游走。

“黎初夏,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位帅哥呢,你新男朋友?”

一个‘新’字,让娄帆不悦挑眉。

初夏看了沈馥郁一眼,在她眼中又看见了那熟悉的捉弄。

她抿唇没回答,娄帆风趣解围:“沈小姐,别剧透嘛,我还在等她的答复。”

沈馥郁扬眉‘啊’了一声,表现的很惊讶,说:“这样啊,我还以为你被我哥抛弃后,就一蹶不振了呢。”

初夏的笑意变淡,虽然那件事对她已经不能再构成伤害,但她并不喜欢被人反复提起,特别是她。

娄帆的眼底掠过惊讶,低声问她:“你和沈斯仁?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?”

话音刚落,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方斜插进来:“她没告诉你的事情多了。”

初夏抬眸看过去,见盛京时单手插在兜里,缓步走了过来。

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矜傲的,加上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,所以时间长了有一种轻慢又张狂的气质。这种气质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,就很欠打,但放在盛京时身上,就构成了这个男人危险但迷人的吸引力。

比如此刻,沈馥郁在看见盛京时的一刹那眼睛就亮了一下。

她很反感相亲,但来之前家里人给她看了照片,又把盛家吹的多好多好,她想着来见见吧。

可沈馥郁没想到盛京时真人比照片更有味道。

她走上前对他大方的伸出手,自信的介绍自己:“你好,我是沈馥......”

最后一个字都还没说完,盛京时看都没看她一眼,直接越过她,站在初夏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
娄帆在一瞬间就觉醒了雄性的竞争本能,没了刚才游刃有余的笑容,盯着盛京时问:“你哪位?”

盛京时忽略娄帆,始终直勾勾看着初夏,对她说:“你告诉他,我是谁。”

初夏沉默,娄帆有些坐不住了,也问她:“他是谁?”

沈馥郁刚刚被盛京时就地忽略的操作给气愣了,她本想直接转身走人,谁知眼前的一幕实在抓马,她眼珠一转,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沈斯仁发了条微信。

「哥,你看我今天遇见谁了。」

此刻,氛围有些凝滞。

换做旁人,谁能顶住这两个极品帅哥带来的威压?

可初夏只在短暂的沉默后,施施然端起酒杯,对娄帆说:“他和你一样,是我的前任。”

盛京时倏地气笑了,但他反驳不了。

娄帆怔了一下,下意识就说:“你不能喝酒。”

盛京时闻言,眉眼压低,狐疑地看着她,“为什么不能?”

初夏忙截住娄帆的话,说:“我最近胃不太好。”

其实她这杯子里是葡萄汁,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她懒得应付盛京时,于是对娄帆说:“我有点想回家了。”

娄帆点头,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可初夏刚刚站起来,就被盛京时攥住了手腕。

他看向娄帆,眼底尽是挑衅:“你喝酒了,我送她回去。”

娄帆从小也是混世魔王金尊玉贵的,他今晚被盛京时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面子,此刻也不再强压不快。

他微微眯起眼睛,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,对盛京时说:“看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,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还在惦记她吗?还是说,你这‘前任’的身份,让你觉得有特权可以随时插队?”




送走了娄帆,初夏打着哈欠洗完澡后趴在床上。

自从怀孕后,她就特别嗜睡。

正昏昏欲睡间,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。

她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,在可视化门铃里看见盛京时的那张俊脸怼在镜头前。

初夏揉着眼给他开了门,听见的第一句话却是带着点怒意的:“你不问一下是谁就开?”

她压着嗓子软声细语道:“我知道是你。”

一句话,成功让盛京时熄火了。

他推着她走进来,脸色稍微好看一些,但还没完全消气。

盛京时把一个文件袋扔到她怀里,没好气道:“我查了这个娄帆,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
初夏从文件袋里倒出了一大堆照片,每一张都是娄帆,但每一张里他身边的女人都不重样。

“你就为了这么个人跟我分手?”

盛京时说完,见她垂着脑袋不吱声,以为她伤心了,本来预期里报复她的那种爽没体会到,倒是有些心疼。

他抿唇烦躁的扯了扯领口,说:“跟他分了,我就当这事没发生。”

初夏不解的眨眨眼:“我已经和他分了啊,今天在餐厅的时候也说了,他只是我的前任。”

“前任一起吃烛光晚餐?前任一起说说笑笑?前任挽着他胳膊?”

盛京时攥住她的肩头把她抵在墙上,膝盖挤进她的双腿之间,将她按在怀里,俯身警告道:“我让你跟他断干净。”

又来了。

初夏真的很烦这个男人动不动支配她的这种情况。

心里这样想,但她脸上却是无辜的怯懦,柔声说:“盛总,你是不是忘了,我和你已经分手了,你没资格干涉我和谁来往。”

盛京时的心被重锤了一把。

他捏紧初夏手腕的手不自觉用力,指腹都陷进她白瓷一般的皮肤里,压出了指坑。

“我没资格?”他哑然一笑,带着几分苦涩,“你他妈流落街头的时候是谁给你吃给你喝,是谁带你去看病,又是谁帮你把你那个蹲在号子里的傻爹给捞出来的?”

最后一句话似乎刺到了她,只见初夏用力扇了盛京时一巴掌。

“你不许说我爸爸!”

盛京时怒火攻心,低吼道:“黎初夏,你没心肝。”

初夏垂下眼,不说话。

她为了逃出蒋随舟的手心,偷了护照一个人出国,但刚出机场包就被抢了。蒋随舟为了控制她,冻结了她所有的账户,她一分钱没有,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独自走在路上,差点冻死在路边。

其实她得承认,她和盛京时是有缘分的。

因为在当时那个时间点,那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,天地都被大雪覆盖,她高烧着走到路中央拦住一辆车,正好就是盛京时的车。他为了生意上的事在加拿大只逗留一天,被初夏拦住的时候他正好是要去机场回国。

晚一天,一小时,一分钟都遇不上。

后来她晕倒在他车前,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躺在国内的病房里了。

盛京时从没有在路边捡东西的习惯,他甚至碰到这种情况都不会下车。

但那天司机说,有个小女孩冻僵了,不知道撞到没有。

他以为是什么七八岁大的小女孩,本着一丁点人性里的责任心,他走到车前,看见了倒在雪堆里的初夏,然后她就成了他的女孩。

可眼前的女孩却口口声声说,她不想再属于他了。

盛京时觉得自己他妈的就是养条狗,狗都会对自己产生依赖吧,可黎初夏却像条喂不熟白眼狼。

“你说话!”

他捏住她的下巴,逼她开口。

为什么每次只有他一个人崩溃,为什么她从来都不回应他的感情......

初夏越是回避,盛京时就越抓狂。

“你又他妈给我装哑巴!”

初夏觉得他失控了,因为被他掐着的下巴疼的头皮发麻,她的眼前瞬间因生理性眼泪而泛红,他的手掌大而有力,掐着她的时候让她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,连舌根都动弹不了。

她好想让盛京时去看看脑子,人在被掐这儿的时候根本说不了话好吗!

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。

她感觉男人的手一顿,立刻松了力道,却还轻握着她的下颌和细颈。

初夏鼻尖红红的,虚弱的喘着气,眼尾绯红,一双黑亮的眼珠因为泪的洗刷更加摄人心神。

“我是感激你的....”她红着眼的样子更加楚楚可怜,“可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很难过....因为只要看见你,接受你对我的好,就会时刻提醒我,我不配做与你并肩的人。”

“娄帆是烂人,这不是很好吗,我只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,你就别管我了....”

你们都配不上我。初夏在心里想。

她知道盛京时和娄帆一样,都不可能娶她。

她的资本只有青春,而有钱人手上的筹码有许多,这从来都不是一场公平的博弈。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浪费时间,玩什么爱来爱去的游戏。

初夏哭的梨花带雨,泪眼朦胧中,她察觉盛京时握着她脖子的手渐渐脱力垂下,眉宇间的矜傲和不可一世早已消失殆尽,只剩无可奈何。

她被盛京时抱在怀里,他刚刚掐过自己的那只手此刻轻轻抚摸着她的头。

“我不会娶你,但我也不会娶别人,你就在我身边,也是一样的。”

能一样吗?法律不保护我啊。初夏在内心呐喊。

她今天要是和盛京时结婚,两人闹臭了的话她还能分他一半身家,可她是个情人,到时候拿分手费都得靠这个男人的良心,这能一样吗?

初夏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系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。

男人靠得住,母猪能上树。

于是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要多委屈有多委屈,盛京时也跟着眼眶发酸,太阳穴直突突。

“好了好了,不说这些了。”

他把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,也说不好自己什么心情。

盛京时觉得自己有点心理变态,别的男人都希望另一半别跟自己吵架,他却巴不得初夏跟他耍跟他横,最好跟他大吵大闹。他总觉得她情绪太稳定,根本不爱他。每当摸不透她的时候,他就越想抓紧,因为总有种隐隐的不安。

可现在初夏真被他惹哭了,他虽然高兴,但又心疼,总之情绪很复杂,却很上瘾。

“明天我要开一天会,让司机来接你去逛街好不好?还是给你换辆车?不然我再把龙湾的房子给你买回来?”




初夏一概没要,也拒绝了让司机明天来接她的提议。

开玩笑,男人的愧疚最值钱了,她得攒着好好利用,买几个包就打发了?做梦。

于是初夏在盛京时的纠缠下允许他睡在她家了,他这些天也确实累了,两人一夜倒是相安无事,盛京时找回了一些久违的搂着她入睡的温馨。

第二天一早她被男人吻醒,初夏婉拒了盛京时的求欢,催促他赶紧去公司。

显然,男人走的时候很不乐意,但他今天确实有正事,只得先放她一马。

初夏没给他任何承诺,但盛京时单方面裁定他们已经和好了,于是接下来几天又恢复了每天一个电话的查岗,问她干了什么,见了什么人之类的。

初夏向上苍许愿,让盛京时的工作量再饱和一点。

这几天,她照例去画廊上班。

吴静中的态度自从上次之后有了一些转变,至少不再当众刁难初夏,但她整个人表现出一种拧巴,就是明明看你不顺眼却干不掉你的那种不甘。

初夏只当看不见,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。

她已经摸清了画廊的运营情况,也对自己的工作职责有了大概了解。她现在是画家经纪人,负责推广画家的作品,帮助他们在艺术市场中获得更多的曝光和认可。

最关键的是,她如果帮画家卖出一幅画,除了工资之外还能拿一笔佣金,提点不低。

初夏算过一笔账,在京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,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到18岁,至少需要50万到200万,她现在是不缺小钱,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,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。

所以她现在非常需要大钱。

娄帆是大方,但也不能揪着他可劲儿薅。

盛京时的钱说实话她不太敢要,因为这个男人付出的一切都有隐形代价,是物物交换。初夏已经不想再给他提供情绪价值,自然就不愿再拿他的钱。

她拿出手机,看见上次的备忘录,1号沈斯仁、3号盛京时、4号娄帆都被划掉了,只有2号蒋随舟后面跟了个‘?’。

根据排除法,他很可能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。

要问他要钱吗?

初夏立刻晃了晃脑袋,打消这个念头。

“初夏,开会了。”

同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,初夏拿着笔记本走到会议室,发现所有人都坐好了,像是会已经开完了。

初夏轻声问:“没人通知我开会,我有错过什么吗?”

同事们都低着头不说话,吴静中一抬下巴,说:“你这个月的业绩目标,20%。”

初夏一头雾水,同事们皆面露惊讶。

一个短发女同事默默开口:“她才刚来,手里也没画家,20%的标有些为难人吧。”

吴静中立刻横眉冷对,高声说:“画廊不盈利,拿什么养你们?你们自己算算帐,自己的工资给画廊挣出来没!”

初夏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,冷静地说:“吴主管,请问大家的标都是多少?”

“你只管好你那部分就行了,不用操心别人。”

散了会,初夏才了解到,其他同事的标都在3%、5%,最高也只有10%。

等所有人离开后,那个短发女生走过来,初夏记得她叫乔念。

乔念对她说:“画廊有规定,如果还在试用期,达不到业绩目标就要走入。还有,”

她看了眼四周,确定没有第三个人,才开口:“我上午在茶水间听到吴静中和人事聊天,她昨天把她的一个学妹弄进来了,说想让人事培训一下她学妹,好尽快接手你的工作。”

乔念的提醒让初夏意识到,吴静中是真的要把她踢走,甚至已经在背后找人取代她了。

而且这样做,可以说是初夏不争气完不成工作,到时候娄帆也不好一味袒护她。

初夏看向乔念,问: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

“我不是帮你,我在帮我自己。”

乔念是地方大学出身,也是外地到京市打工,但她在艺术方面的敏锐度很高,被吴静中这样的学院派视为眼中钉。

一方面她们瞧不起乔念的出身,再加上乔念给人很高冷的印象,每天都带着一种淡淡的死感,看谁都是一副表情。

所以在初夏来之前,乔念已经被吴静中联合其他同事排挤了一年多了。

“我知道你肯定跟负责人关系匪浅,不然也不会空降,我想让你给负责人吹吹耳边风,让吴静中也别好过。”

乔念面无表情的说完,只见初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。

初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:“我跟负责人清清白白。”

见她笑眼弯弯,乔念面瘫的脸上有一丝很淡的疑惑,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就这么吃亏?”

“当然是....”初夏对她勾了勾手,在乔念耳边悄悄说:“努力工作,完成目标。”

说完,只见乔念本就微死的眼神更加黯淡了几分,她面无表情的飘走,似乎觉得选错了友军。

之后几天初夏都趁乔念不忙的时候黏着她请教,中午主动叫着她一起吃饭,凡是给自己点下午茶,都会给乔念买一份,然后两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一起手牵手去上厕所的关系。

“你的业绩还差多少?”乔念问。

初夏说:“20%。”

乔念:“......”

那不是完全没干吗?

初夏问:“你还差多少?”

“吴静中给我定的10%,我手里有两个画家很有潜力,努努力应该差不多。”

但初夏知道,乔念手里一共就那么两个潜力画家,估计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达标。

于是她下午跟着乔念拜访了那两个画家,看了一些他们的作品。

晚上,盛京时打来视频的时候,初夏很积极主动的汇报了她的行踪。

“看画?”盛京时放下手中的资料,看向镜头里的她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画感兴趣了?”

初夏就把提前扫描好的画用ipad打开,给他头头是道的说这个画背后有什么故事,那个画有什么收藏价值。

盛京时对画毫无兴趣,但他喜欢初夏对他多说话,平时都是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句,今天她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,让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。

“......所以,你真的很有必要收藏几幅,送人都很有格调。”

初夏说完,一脸期待地看着他。




第二天,娄帆依言打来了电话。

“我前段时间投了一个画廊,今早已经和那边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,你直接过去就行了。”

娄帆没告诉她,他昨晚回去就失眠了。

一整个晚上,他把自己过去几年投的项目全拎出来盘了一遍。

酒吧?太吵,而且不利于胎教。

剧本杀?都是些小年轻,她又长成那样,招蜂引蝶的,不是给自己添堵吗?不行。

他倒是想把她就放在身边,做个秘书之类的,也不累,但这样一来他就没心思工作了。

最后挑来拣去,在犄角旮旯里找出来一个被他遗忘的项目——画廊。

“当时是酒桌上,那个负责人趁我喝高兴了,就摁下这事,要了一笔天使投资。我后来也忘了,但昨天看财报竟然还可以。你过去就当找个地方玩玩吧,每天看看画什么的,兴许能生出个达芬奇呢。”

初夏笑,习惯了他满嘴跑火车,真诚道:“真的很谢谢你,娄帆。”

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有些心猿意马,“那你不表示一下?”

“明天娄少赏脸的话,我请您吃饭。”

“不容易,小貔貅破财了。”

娄帆偶尔喜欢用‘貔貅’调侃她,因为她总是大肆敛财,却只进不出,这让他一度非常纳闷,她到底把钱都花哪了?

“行,正好我明天也去画廊。”

翌日,初夏选了一件有设计感的裙子,时尚但不张扬,和画廊这样的地方很搭。

她到时负责人已经远远的在门口迎接了,全程都十分殷勤。

“娄总说了,您是来这学习的,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来问我。”

初夏乖巧的点头,听他介绍了一圈画廊,然后被带到办公室里,已经有人专门给她收拾好了桌子。

负责人走后,她和同事们逐一打招呼,可大家态度都很冷淡,只对她略点了下头,就开始各忙各的。办公室里的氛围很轻松,大家都穿的很有品味,休息间隙还有人端着咖啡三五个聚在一起聊画。

初夏也想取取经,就主动走过去融入,谁知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看见她过来,没说几句,就都走开了。

一上午,没有一个同事跟她攀谈,也没人来告诉她要做哪些事。

于是初夏主动上前询问:“吴老师您好,请问我需要做点什么呢?”

吴静中美院出身,后来做了策展人,三十岁露头就混到了主管的位置。

她先是看了初夏一眼,客气但疏远地说:“黎小姐坐着就好,我们不敢麻烦您。”

初夏此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
应该是娄帆跟负责人打招呼的时候说了些别让她累着的话,负责人怎么给下面人传达的她无从得知,但从同事们的态度中,她能感受到非常直接的不友好和不欢迎。

也是,任谁都不会喜欢空降的关系户。

吴静中故意用话重点了她一把,心想她应该会老实了,谁知初夏非但没有畏手畏脚,反而还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了。

她先是把办公桌布置了一些绿植,又领了一台笔记本,中途离开了两三个小时也不见人影,还给办公室所有人点了一份昂贵精致的下午茶。

有人立刻认出这个甜品的牌子,惊讶道:“小黎,这不是城中心那边的网红店吗,光配送费就不少吧?”

初夏温柔笑笑,说:“一点心意,我想多学习一些画作方面的知识,少不了要麻烦大家。”

吴静中冷哼,阴阳怪气道:“你说都是人,怎么有的人命就那么好呢。咱们天天累死累活的,有人生下来就在罗马。”

平时巴结她的同事立刻笑着搭腔:“吴姐,也不一定就是生的好。还有人长得好,不就比别的踏实努力的人多条路吗?”

说完,周围的同事都互相传递着眼色,有人低下了头,有人偷笑出声。

初夏微微一笑,用最温和的态度说着最锋利的话。

“我刚才看见仓库里放着一位画家的作品,很有先驱性,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挂出去?”

有同事接话:“还能为什么,没知名度呗,卖不出去。”

初夏‘哦’了一声,淡淡道:“再有实力也卖不出去吗?可见人不能只脚踏实地。长得好看也是一种实力,大家各凭本事,用结果说话。”

一番指桑骂槐,让吴静中的脸顿时扭曲。旁边的同事小声劝:“算了,咱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头。”

然而吴静中很快就知道了初夏到底什么来头。

下午她得到消息,说投资人要来,让她把行情好的画提前包好,放到投资人车上。

吴静中不敢有失,麻利办好以后早早去门口候着,只见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园区。她端起笑容正要上前迎接,就看见黎初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慢悠悠的往那辆车的方向走过去。

紧接着车里下来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,也拿着手机,正一脸笑意地看向黎初夏。

“几步路还要接,真是金贵。”初夏抱怨。

“怎么对你的衣食父母说话呢?”娄帆挂掉和她的通话,笑道:“这就过河拆桥了?”

“哪里敢。”

她此时已经走到娄帆身前,被他捞过手牵住。

“喜欢这里的环境吗?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?”娄帆别的都不担心,就担心她被欺负。

虽说适当麻烦男人可以让他们更加记挂你,但这种‘麻烦’是有限度的。没有人喜欢总是给人添麻烦的人,初夏问娄帆要工作,是吃准了他为人仗义又容易心软,但不代表她能一直狐假虎威,有什么事都让他来摆平。

所以她只微笑着点头,说:“都挺好的。”

远处的吴静中听不见两人的对话,却能看见他们的动作,当她看见投资人牵住黎初夏的手时,后背已经全是冷汗了。她这下把投资人的女朋友给得罪了。

顿时,她刚刚嘲讽初夏时的那股劲儿也没有了,只敢等两人走远,才灰溜溜的把画交给娄帆的司机。

到了晚饭的点,初夏请娄帆去她预约好的一家黑珍珠餐厅吃饭。这是家法餐,露台上的景色很美,但位置偏远,都到五环外了。

没想到已经这么偏僻了,竟然还能遇到老熟人,而且是两个。




初夏一时间反驳不了。

她转身给他倒了杯温水,想借此缓冲一下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氛围。

盛京时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挤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里,忍不住说:“龙湾的那套别墅呢,我过到你名下了,为什么不搬过去?”

“卖掉了。”初夏说。

盛京时怔住,接着呵笑一声,讥讽道:“也是,你这种女人,捞到的得赶紧变成钱才放心。”

初夏把水杯递给他,正好迎上盛京时含恨的目光。

龙湾的那套别墅是他们同居过的房子,里面有许多两人共同的回忆。

她如今轻飘飘的说卖就卖了。

盛京时思绪有些飘忽的喝了口水,只觉口中酸涩,喉咙发紧,此刻想剖开她的胸腔看看,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没心没肺。

初夏没和他顶嘴,只说:“我就是想问问,上次见面,我喝多了,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?”

只见盛京时冷冷瞥了她一眼,轻蔑一笑,“你是想问睡没睡吧。”

初夏不说话了,用幼狐一般的眼睛看着他。

她的眼尾微微上翘,媚却不俗,特别是那双干净黑亮的眸子,加上习惯性歪头的小动作,让她跟个刚满月的小狐狸似的,看起来单纯又好骗。

盛京时就是被她这双眼睛给勾到的。

他从沙发上坐直身体,此时初夏就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,被他的身影笼罩着。

男人有力的手臂撑在沙发边沿,宽厚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体挡了个严实,从侧面看,就像他将初夏拢在怀中一样。

她看着盛京时低头贴上自己的耳朵,喷洒的热气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肩头,低沉的声音近距离传来——

“睡你,我嫌掉价。”

说完,盛京时径直起身,头也不回的砰一声带上门走了。

初夏走到门口看见停在玄关的那双高定男士皮鞋,疑惑的歪了歪脑袋。

走就走,穿走她家拖鞋干嘛呀,有病。

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把‘3号’划掉,“排除,下一个。”

初夏翻到备注为1号的联系人,编辑了一条情真意切的信息发了过去,大意为邀请他明天出来喝杯咖啡。

结果这条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得到回复。

初夏没当回事,喝了一杯鲜榨橙汁,吃了半个牛油果,两个蛋白,就开始例行的保养和锻炼。

从普拉提教室出来后,她直奔奢侈品专柜,买了一圈,看时间差不多了,才穿着新买的香奈儿套装提前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,这里是内环黄金地段,私人的四合院改成的咖啡厅,旁边都是部队大院。

之所以约在这里,是为了沈斯仁距离上方便。

作为最有前途的检察官,听说他今年已经从地方调回京市了。

她慢悠悠的喝着柠檬水,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丝毫不耐烦。

一直等到黄昏,初夏只等来了沈斯仁的一条短信。

「我没空。」

她没什么情绪,坐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玻璃滑下,微微出神。

空气里传来潮湿的味道,天空灰蒙蒙的,像随时要砸下来。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斯仁的时候,也是这样的雨天。

当时初夏刚到京市,一个人也不认识,身上一分钱没有,但她靠着好看的外表和一身假名牌,混迹在各个酒会吃那里的点心充饥。

一开始,她吃的不是马卡龙,而是自己的自尊心。

生存是她当时的首要目标,于是她仰头喝了一整杯红酒,把噎在嗓子眼里的自尊心咽了下去,胃里立刻变得沉甸甸的,但从此心越来越轻了。

然而并不是每次都顺利,有一次,她被沈斯仁的妹妹当场拆穿。对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,把她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起来的点心撞在地上。

“啊,不好意思,我没撞疼你吧?”

初夏看见沈馥郁抿唇笑着道歉,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捉弄,同时耳边充斥着许多嘲讽声——

“天啊,这是哪混进来的,充什么名媛,连吃带拿的,好丢脸啊。”

“你看她的裙子,都起球了,还有鞋,谁会穿香奈儿配帆布鞋啊。”

“等等,这好像是假货吧。”

“天啊,她不会是小偷吧。”

初夏无声站在原地,那一刻她领悟到了一个道理,像她这样的人,想要活下去,只抛弃自尊还不够,还得抛下羞耻心。

于是她缓缓蹲下,将摔碎的点心一块块重新捡起来,再用帕子包好。此时周围的人像在动物园看猴子一样围着她看,他们的目光中或同情,或惊讶,或疑惑,或鄙视。

初夏一概没管,她从不会因外界的态度改变自己的目标。

她把点心揣进兜里想离开,却听沈馥郁说:“等一下,我的戒指不见了。”

初夏被警卫拦住,回头看她:“我没有拿。”

沈馥郁大方笑笑,说:“我没说是你拿的,但在座的都是我们沈家的朋友,只有你,我是第一次见,不介意的话,麻烦你配合搜下身可以吗?”

初夏沉默的站着,周围全是窃窃私语。

她的手在口袋里紧握成拳,警卫已经上前要摸她的身体。

就在这时,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,“住手。”

人群自发散开。

瞬间,初夏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。

她看见一个男人撑伞从雨中缓步走来,车灯打在他身后,仿佛镀上一层光晕,每一帧都像放慢的镜头。

昂贵的皮鞋踩在被雨打湿的地面,鞋跟发出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里。

雨伞遮住了男人的脸,只能看见那模特一样比例的身材,尤其是西装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。

黑伞缓缓抬起,棱角分明的下颌,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银色细边眼镜,为他增添了几分清隽儒雅,遮住了眼中的些许凌厉。这是一个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矜贵的男人。

警卫立刻主动上前接过他的伞,低声说:“沈先生,她偷了小姐的戒指。”

“有证据吗?”他的语气并不严厉,却不怒自威。

警卫迟疑地看向沈馥郁,不敢说话。

沈斯仁一个眼神过去,沈馥郁也不敢说话。

他叫人打包了西餐,然后亲手交给初夏。

“抱歉,我妹妹被我惯坏了,这些是厨房的新菜单,请你帮忙尝尝口味,可以吗?”

她永远忘不了他温润的浅笑和眼镜后垂眸看过来的瞬间。

那个时候的沈斯仁对初夏来说是一把温度适中的熨斗,熨帖了她的狼狈。

所以即便最后她被沈斯仁抛弃,她也没有说他一句不好。

“黎小姐,下雨了,这是为您准备的伞。”咖啡厅的店员拿了一把黑色雨伞给她,嘱咐道:“您还是早点回去吧,不然路不好走了。”

初夏点头谢过,付完账撑伞离开了咖啡厅。

她走后,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在初夏刚刚坐的那个窗口对面。

司机肩膀上都是雨水,侧头恭敬地对后座里的男人说:“沈先生,伞送过去了。咱们接下来去哪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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