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青鸢陆蓉月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嫡女换嫁当后娘?她携四崽炸皇城陆青鸢陆蓉月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陈荔夏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翌日,宫门外。巳时,皇宫的琉璃瓦就被晒得明晃晃的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“快一点!磨磨蹭蹭干什么呢!一群蠢出升天的玩意儿,你们要热死王爷吗?!”贤王府的亲卫正催促着推着木车的奴仆们往前走,木车上盖了一块大红的绸缎。萧祁身骑白马,停在宫门口唯一的阴凉处。这天格外炎热,热得他心浮气躁,要不是赶着给母后送礼,他只想回府凉快凉快去。“轱辘轱辘......”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宫门口驶来。萧祁眯着眼睛望去。老檀木车身,深褐色车帘,霍家独有的世家徽记越来越清晰。原来是霍家的马车,萧祁想了想,应该是霍雁行的新妇来进宫谢恩。其实萧祁只在宴会上远远地见过陆青鸢几次,蓉月跟他说起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,养于市井,野蛮成性,不识礼数。马车终于停稳,车门“吱呀”一声轻...
《嫡女换嫁当后娘?她携四崽炸皇城陆青鸢陆蓉月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翌日,宫门外。
巳时,皇宫的琉璃瓦就被晒得明晃晃的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“快一点!磨磨蹭蹭干什么呢!一群蠢出升天的玩意儿,你们要热死王爷吗?!”
贤王府的亲卫正催促着推着木车的奴仆们往前走,木车上盖了一块大红的绸缎。
萧祁身骑白马,停在宫门口唯一的阴凉处。
这天格外炎热,热得他心浮气躁,要不是赶着给母后送礼,他只想回府凉快凉快去。
“轱辘轱辘......”
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宫门口驶来。
萧祁眯着眼睛望去。
老檀木车身,深褐色车帘,霍家独有的世家徽记越来越清晰。
原来是霍家的马车,萧祁想了想,应该是霍雁行的新妇来进宫谢恩。
其实萧祁只在宴会上远远地见过陆青鸢几次,蓉月跟他说起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,养于市井,野蛮成性,不识礼数。
马车终于停稳,车门“吱呀”一声轻启。
随车的侍女先下的车,将车帘提起。
车里的女子轻提月白色罗裙,准备下马车。
裙摆处勾勒着几枝兰花,清新雅致,随裙而动。
上身搭了一件天青色褙子,头上简单插了一根翠玉簪。
整个人就像是一汩清泉,冰凉清透。
原来这就是陆家的大姑娘,和陆蓉月口中的完全不一样。
萧祁突然觉得,这天,好像也没那么热了。
他双腿一夹马腹,策马轻快地来到她的马车面前,点头示意。
“青鸢妹妹好。”
陆青鸢抬头看他。
这是她今生第一次,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贤王萧祁,她前世的夫君。
萧祁的样貌随了太后,七分英气,三分阴柔,那一双桃花眼,勾得京城里的贵女们魂牵梦绕。
也担得起那句,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
萧祁待人和善,出手阔绰,门客众多,对女子也是关怀备至。
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,他有多暴戾冷血。
前世的新婚夜,萧祁对她从温柔到厌弃,只用了一眼。
看到她肩膀上伤口的那一眼。
陆青鸢微微低头,以此掩盖眼里浓浓的厌恶与恨意。
萧祁却将面前女子的举动视作是害羞,加上今日陆青鸢的穿着打扮着实是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
他本来就喜爱弱柳扶风般的女子,此时心中竟然有一瞬念想,当初就应该偷偷跟母后提起,让陆家两女一起嫁入王府,岂不快哉。
萧祁想着,不自觉地用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青鸢,那目光犹如实质,令陆青鸢浑身不自在。
她扶着松烟的手,下了马车,恭恭敬敬地给贤王行礼:
“参见贤王殿下。”
“青鸢妹妹不必多礼。”萧祁骑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陆青鸢,问道,“怎么就你自己独行?霍三郎呢?这朝见谢恩的日子,他居然没同你一起来。”
陆青鸢笑而不语。
“这小子,从小长在军营里,哪有半分情趣,我替三郎向青鸢妹妹赔罪了。”
萧祁自顾自地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美玉,递向陆青鸢:“收下吧,也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。”
那美玉温润剔透,雕刻着的瑞兽纹栩栩如生,绝非凡品。
陆青鸢往后退了一小步,轻声道:“贤王殿下,如此贵重之物,臣妇实在不敢收受,还望殿下收回。”
“我与蓉月马上也要成亲了,你和蓉月是姐妹,一家人何必见外,收下又何妨?”
萧祁的手还停在半空中,没有收回去的意思。
陆青鸢拿也不是,不拿也不是,周围还有人看着,她心里把萧祁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“嗖——”
尖锐且急促的声响袭来,伴随着一支羽箭从远处射来。
众人还未反应过来,羽箭已精准地射穿了美玉的穗子。
穗子瞬间断裂,美玉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地上,摔成两半。
“有刺客!保护殿下!”萧祁身边的亲卫齐刷刷亮起了刀剑。
马蹄声由远及近,众人循声望去。
只见为首的男子身着黑色戎装,骑着一匹黑马疾驰而来。
他墨发束冠,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面颊上。
眼见马上就要撞上萧祁了,他猛地勒住缰绳,黑马前蹄高高扬起,发出一阵嘶鸣。
黑马停下来,距离萧祁的白马只有半米不到。
“是霍三郎啊。”萧祁岿然不动,抬手示意亲卫把刀剑收起来,嘴角勾起一抹假笑,“天气热,三郎火气也这么大,等下不如去本王母后宫中喝点绿豆莲子羹,去去火?”
霍雁行朗声道:“贤王殿下,昨日你在京郊围猎,毁坏民田,还纵容属下踩踏百姓,不巧人家找上了霍家军,我呢,是替人来要个说法的。”
“霍雁行,你跟本王要说法,本王还没有追究你在宫城底下肆意放箭,毁坏了本王的美玉。”萧祁不以为意,大手一挥,“罢了,你我也算是连襟,看在青鸢妹妹的份上,本王不与你计较。”
萧祁一口一个青鸢妹妹,倒是把陆青鸢的鸡皮疙瘩给喊出来了。
霍雁行这才将目光投向陆青鸢,这一看,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,这不适合她。
纵使他不懂女子的衣裙首饰,脂粉妆容,也看得出来,这一身的确没有前两日那么好看。
她还是适合穿红色,最好是那种轰轰烈烈的红,看着就觉得明媚,有生机。
而不是这种没滋没味的素色。
联想到昨日的赌约,他心中担忧顿生,莫不是她为了能赢,把嫁妆先抵押出去了?
“哟,二位爷这是怎么了?”
此时,宫门里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嗓音,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公公。
“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,外头天热,咱们不如进宫说话?”
萧祁冷哼一声:“本王今日是给母后献礼的,希望有些人不要不识好歹,坏了母后的心情。”
说罢,他翻身下马,大步先行。
霍雁行也下了马,卸了佩刀,和陆青鸢一同朝着宫中走去。
没有人发现,他入宫门的时候,对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。
陆青鸢快走了几步,本想着问他几句话,没想到霍雁行出口就是一句:
“你怎么打扮得这么难看?”
陆青鸢:“......”
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。
她白了他一眼,板着个小脸,往边上走了几步,和他隔开距离。
霍雁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,问问都不行了吗?
寿康宫。
廊下种满了名贵的姚黄牡丹,灿若朝阳,锦绣纷叠。
宫女们穿梭其中,忙得脚不沾地。
太后爱花,皇帝又孝顺,命宫人每日更换寿康宫的花,不许有一片凋败的花朵。
“姨母~”
此时,陆蓉月正陪着太后赏花,她脸上覆了一层面纱,只露出一双柳眉杏眼。
只见她柳眉轻蹙,半是撒娇半是抱怨:“姨母~自从陆青鸢被赐婚以后就愈发张狂,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算了,出阁之前还给母亲脸色看。”
太后有些疑虑:“你未来可是贤王妃,那小蹄子怎敢给你脸色看?还有你母亲,也不是个软性子啊。”
“不知道她使了的什么手段,让父亲贴了好多嫁妆,库房里抬出来的比我都多了一倍不止,母亲一向爱重父亲,纵使心有疑虑,也不敢多说什么,”陆蓉月假装以手拭泪,“还有,她大婚当日,我好心好意去庆贺,她却抓花了我的脸。”
“岂有此理!哀家是看在陆相的份上,给她牵了这么一个好姻缘,她却如此不知好歹!”
太后狠狠地掐断了一朵离得最近的牡丹花,碗口大的花头“咕咚”一声掉在地上,宛如美人头颅。
“娘娘,贤王殿下、镇北侯和他的夫人已经到了。”李公公前来禀报。
遭了!祁哥哥怎么也来了?!
陆蓉月一时惊慌,用手捂住了脸。
他不是出城去了吗?怎么进宫了!
太后却以为她是害怕陆青鸢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:“没事,你随哀家过去,若是她当着哀家的面也敢造次,定让她吃尽苦头!”
不多时,萧祁昂首阔步而入,身后紧跟着霍雁行与陆青鸢二人。
众人向太后行礼问安后,还未等太后开口,宫门外又传来一声高呼: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太后心里咯噔一声,看来今日是不好发作了。
不过皇帝向来不是这个时候来请安的啊,怎么突然就来了。
“朕听殿前司上报,说你们在宫门外发生争执,到底是为何事啊?”
霍雁行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皇上,并非微臣冲动。实是贤王在京郊私自围猎,纵容手下毁田伤人,苦主告到了军营,微臣情急之下,才对贤王殿下有所冒犯。”
萧祁反驳:“本王只是带了三五个随从在京郊打打猎而已,怎么,镇北侯不去练兵,倒是管上本王了?”
皇帝摆摆手:“朕还以为是多大点事儿呢,反正这秋狝也近了,别说是你,朕都有点手痒了,说吧,这次又打到了什么宝贝?”
见皇兄不计较,萧祁颇为得意地瞟了霍雁行一眼,接着说:“回皇兄,臣弟这次捕获了一头白鹿。”
说罢,他挥了挥手,侍从便将木车推了进来。
萧祁掀开木车上的大红绸缎。
一头白鹿安静地侧躺着,毛色如霜。
太后欢喜得紧,站起身走上前仔细打量:“真的是白鹿,听闻南极仙翁骑的就是白鹿,哀家活了这么些年,总算看到真的了。”
萧祁见母后欢喜,嘴巴像是抹了蜜:“说不定就是南极仙翁送给母后的生辰礼,祝您松鹤长春,寿元无量呢!”
“你呀你,惯会讨喜。”太后被逗笑了,亲昵地用食指轻点了一下萧祁的额头。
此时,皇帝上前扶住太后的手,赞叹道:“这白鹿乃是天降祥瑞啊!朕记得前朝有一布衣皇帝,就是猎到了一头白鹿,视作天命所归。”
说者有没有心不知道,反正听者是听进去了。
太后虽然有扶持小儿子的心,但萧祁羽翼未成,还远远不到和皇帝撕破脸的时候。
她安抚似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皇帝的手背:“白鹿现世,更说明皇帝明德,天下太平啊。”
不料,陆青鸢上前一步,福身道:“皇上,臣妇斗胆,这白鹿......恐怕是假的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惊。
萧祁脸色一沉,但面上还保持着微笑:“青鸢妹妹,圣上面前,可不能胡诌。”
“是啊,姐姐,平日里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,这可是送给太后的寿礼,是祁哥哥的一片孝心,你说这白鹿是假的,难道是质疑祁哥哥的这份孝心也是假的吗?!”
陆蓉月说完,便站到了萧祁的身侧。
陆青鸢笑眯眯地回应:“我只说了这么一句,怎么妹妹着急起来了?难不成昨夜你是亲眼所见,贤王殿下亲手抓的白鹿?”
“够了!”太后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,厉声喝道:“陆青鸢,你自小在他乡长大,远离京城,没有见过这等祥瑞之物也属正常,哀家可以念你无知,恕你无罪。先前听说你不敬尊长,言行多有悖逆,对待姊妹也全无仁爱之心,哀家还不信,今日一看,果然是个口齿伶俐的主!来人——”
陆蓉月微微仰头,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勾起,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。
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陆青鸢被掌嘴了,最好打得血肉模糊,面目全非,看她以后还怎么在京中混得下去!
“母后,且慢。”
太后还没有下令,皇帝便开口了。
他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朕倒是想知道,霍夫人怎么就判定这白鹿是假的呢?若是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,母后再罚她也不迟。”
太后默许了。
陆青鸢不慌不忙地解释道:“皇上,此鹿看似白鹿,实则是老梅花鹿仿造而成。”
说罢,她微微侧头看了萧祁一眼,继续道:“因为老年鹿毛色较浅,行动迟缓便于控制。”
“胡说!”萧祁上前一步,想要逼近陆青鸢,却被霍雁行侧身挡住了。
霍雁行身姿挺拔,宛如苍松,目光如炬,冷冷地盯着萧祁。
萧祁只好站在原地辩解:“白鹿是本王亲手所抓,昨日随从没有八十也有一百,他们都可以替本王作证。”
霍雁行冷不丁问道:“刚才贤王殿下才说自己只带了三五个随从,怎么这下就变成了百八十人了呢?”
萧祁心中一惊,可话已经说出去了。
陆青鸢继续说:“臣妇曾经在民间见过,有些猎户会将普通的梅花鹿伪造成白鹿,卖给富商或者地方官,以示祥瑞。伪造者常用石灰、米浆等混合物,以猪鬃刷逆毛涂抹。此法虽可使鹿身上的白色保持半月不褪,但遇水即溶。”
皇帝听闻,大手一挥:“来人,去打一桶水来。”
松涛院。
陆青鸢端坐在书房内,面前堆着半人高的账册。
从午时到日暮,窗棂上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,越拉越长。
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。
老夫人房里的银丝炭、大少爷的宝石袖箭、二少爷的羊毫笔、三姑娘的苏绣裙、四姑娘的羊乳羹......
还有驻守京城的几百号霍家军的冬装外袍,朝廷发的外袍不够暖和,霍雁行让人拆了,重新加棉花进去。
账目里一桩桩,一件件,有明目的,没有明目的,纷繁杂乱。
若是随便给一位新嫁娘,必定头昏脑涨,怪不得前世她偶尔听到陆蓉月偷偷去放印子钱。
不过,这事遇到陆青鸢就不是个事儿。
毕竟她从小就帮外祖父管理镖局,钱的问题,说到底是人的问题,只要把人用好了,钱也就顺了。
况且,府里孩子们和老夫人所用的东西,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品,甚至有些贵的夸张了,可霍雁行本人的花销极少。
夏衣三四件,冬衣五六件,饭是跟着军营吃的,被褥也是军中发的。
真好养活。
陆青鸢揉揉眼睛,撂下朱笔,忽见门边探出个小脑袋来。
“灵犀?”她轻声唤道。
小丫头顶着一头乱发钻进来,怀里还抱着一幅画。
“婶娘,这个给你。”
她踮脚将画塞过来。
陆青鸢打开一看,顶好的白鹿纸上面花了一只四不像。
可怖的虎头正在喷火,耳朵却是猪的形状,连尾巴也是一卷一卷的猪尾巴。
空白处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。
霍雁行。
陆青鸢忍不住笑出声来,敢情堂堂镇北侯,在孩子们眼里就是一个虎头猪尾的四不像!
“嘻嘻~”霍灵犀看见她笑了,也跟着笑,偷偷扒着桌沿,眼巴巴盯着盘里的梅花糕。
陆青鸢伸手就把这小团子抱起,放在腿上,捻了块梅花糕给她。
霍灵犀双手捧着糕点,像一只小仓鼠,仔仔细细地从边缘处咬着,生怕碎屑掉下去,弄脏了陆青鸢的裙子。
“婶娘,你不要生瑶姐姐的气,其实她半夜偷偷哭呢,说三叔娶了婶娘就不疼我们了。”
陆青鸢觉得奇怪,于是问道:“谁跟你们说的,你三叔娶了婶娘就不疼你们了。”
“嗯......”霍灵犀歪着脑袋想了想,“......忘了。”
陆青鸢露出一丝无奈的笑。
也是,别说藏在侯府里的细作了,就连原本侯府的奴仆,都有可能对小主子说这种话。
霍灵犀咀嚼的动作放慢了,眨巴眨巴大眼睛:“婶娘,那我还能吃吗?”
陆青鸢啼笑皆非:“没事,吃吧吃吧。”
霍灵犀在这里吃了个肚儿圆,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一盒糕点回梅花小筑。
松烟走了进来:“夫人歇会儿吧,侯爷让小厮捎口信说今日在城外练兵,宿在军营,晚上就不回府里了。”
陆青鸢头也没有抬,眼睛就像长在账本上一样,过了好一会儿,等她看完手中这一本,才开口。
“对了,按照规矩,皇家赐婚,明日我跟侯爷该进宫谢恩了。”
“我都给夫人准备好了。”松烟将第二天要穿的衣物捧了出来,“这是新做的夏衣,缎子是家里寄的,好得不得了,夫人明日穿这个入宫谢恩,看着就欢喜。”
陆青鸢的两个贴身丫鬟,一个松烟,一个珠霞,是她从外祖家带过来的,说的“家里”就是指外祖贺家。
正红色织金缎面长衫,金色丝线织就的牡丹花高贵典雅,确实很符合镇北候夫人的身份。
不过......她要的不是这个。
陆青鸢打开衣橱,随手指了一件衣服。
“就它吧。”
松烟不解,但乖乖照做。
外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,有人像一阵风般闯进了内院,走进屋内,拿起茶壶就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。
“珠霞!”松烟扯了扯好姐妹的衣袖,“主子还在这儿呢,还有没有规矩了。”
珠霞喝完一壶茶,小脸红彤彤的,看样子今天都在外面跑了。
“小姐猜得没错,我打探过了,贤王今日一大早就去郊外围猎了。”
陆青鸢站起来,拿账本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:“叫夫人。”
珠霞嘿嘿笑着,捂着脑袋:“好好好,夫人!候夫人!料事如神的候夫人!”
陆青鸢也不跟她瞎闹,转身用粉色的桃花笺写了一封信,让松烟带出去给传话的小厮。
“切记,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给他,让他务必交到侯爷手中。”
陆家。
“......奴婢亲眼看到松烟姐姐把一份桃花笺递给了侯爷的随从,而且再三嘱咐,让他务必交到侯爷手中。”
片刻后,一个脸上长着红色雀斑的矮小丫鬟,匆匆忙忙地从陆家后门出去了。
陆蓉月正在林氏的房间用膳,脸上的红疹还未消,只是眼睛处没有那么红肿了。
她得意地笑:“我就说嘛!霍雁行怎么可能会喜欢她!那些定是她自己让丫鬟们传出来的谣言!真是不要脸!”
林氏给女儿添了一碗白粥:“到底是镖局养大的野丫头,什么话都敢往外传,真是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面!”
“那桃花笺,向来是有情人之间互述衷肠用的,若是霍雁行喜欢她,她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写情诗!”
陆蓉月有十成的把握,毕竟前世,霍雁行就不好女色。
她也没见过霍雁行喜欢过哪个女子,成天就知道在他那破军营呆着,她甚至怀疑霍雁行是不是有龙阳之癖!
“照规矩,明日她要进宫谢恩,”陆蓉月抚过自己肿胀的脸庞,声音淬了毒似的寒,“这大好时机,我可不能放过。我就是要让陆青鸢知道,即便她嫁入侯府,也别想过得舒坦。娘,我明日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!”
“胡闹!”林氏作势拍她手背,“你这脸上疹子还没消全,可别到处乱跑。万一遇到贤王殿下,岂不是......”
“哎呀,娘!女儿有分寸。”陆蓉月靠在林氏肩上撒娇,“我都打听过了,祁哥哥出城去了,明日肯定不会回来的。而且我明日戴上面纱,太后娘娘问起我就说只是长了几颗红疹,无碍的。”
林氏磨不过女儿,只好差人给宫里递了牌子。
“娘~您就瞧好吧!”陆蓉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仿佛已经看到陆青鸢在宫里难堪的模样,“明日我定要让陆青鸢颜面扫地!”
和离书?
霍雁行想起了昨晚自己同陆青鸢说的话。
“我知道你也不愿嫁我,这样,我愿一两年之后,为你添妆,放你和离。”
再看她的眼神,满是希冀和即将自由的雀跃。
看来她是真的不稀罕侯夫人的名头,罢了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
“好,你跟我来书房。”
霍雁行带着陆青鸢来到了外院,书房就在外院边上,离内院只有一道门。
这是陆青鸢第一次来到霍雁行的书房。
进门先是看到一把长刀高挂在显眼处,刀身狭长,寒光凛凛,让人胆寒。
左侧放着一张贵妃榻,榻上还有一本没看完的兵书。
右侧是一张有点年份的檀木书桌,桌上兵书占据了大半空间,书页泛黄发脆,有的甚至残缺不全。
桌上的文房四宝倒是精致,一看就是御赐之物,只是使用者看起来毫不珍惜,笔杆上的墨渍都还在。
霍雁行走到书桌前,拿纸,提笔,就要写和离书。
“等一等。”
陆青鸢开口阻止。
“怎么,反悔了?”霍雁行搁下毛笔,眼眸微微眯起,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。
“侯爷莫不是诓我?凡世家大族,涉及重要文书,都需采用官办白鹿纸誊写,并盖上私印,才能奏效。”陆青鸢伸手拿起桌上的纸晃了晃:“而这,是上好的棉连纸,虽然质量上乘,但到底不是官办用纸。”
其实一开始,她也不知道这些纸的区别,只不过前世在贤王府呆久了,王府比侯府的规矩更多,纸张的数量都是有数的,谁用了,用了多少,用来做什么,都会一一记录在册,以防后面突发事件需要查阅纸张。
霍雁行定睛一看,果然是棉连纸。
明明他昨夜离开的时候,桌上放着的还是白鹿纸,怎么变成了棉连纸?
不过,听说陆青鸢一直在外祖家长大,今年才被接回陆府,怎么对这些官办之物如此熟悉。
霍雁行只扫了一眼侧边放宣纸的柜子,便唤来了柏羽:
“我书房里的白鹿纸都去哪里了?”
柏羽也觉得奇怪,向来都是官办定期派人来候府送白鹿纸,明明前几日才刚送过,这几日侯爷也没怎么用,怎么就不见了呢?
柏羽叫来了平日负责打扫书房的婆子。
那婆子大字不识一个,说话倒是利落。
“老奴不知道什么白鹿纸,今儿一早三姑娘说侯爷罚他们几个抄书,没纸了,就来书房拿纸,老奴想着也就是几张纸而已,侯爷平日里又很疼几位小主子,就放三姑娘进来了。”
婆子口中的三姑娘就是霍云瑶。
“胡闹。”霍雁行忍不住用右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,吩咐柏羽,“你等下交代人去官办领纸回来,多领一些。”
陆青鸢忍不住问:“往日里,侯爷的书房也是谁想进都可以进的吗?”
霍雁行不语。
柏羽替主子说话:“夫人,霍家的人口简单,不是老夫人就是四位小主子,侯爷平日里也常带小主子来书房读书练字。”
“我相信四个孩子没有坏心,但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,侯爷是天子近臣,书房里有的是机密文书、御赐之物,若是被有心人利用,侯府百口莫辩。”陆青鸢语气严肃起来,“再说了,孩子们每月应该有份例,用多少纸,多少笔,花多少银钱,都应该清清楚楚,而不是没有纸就来侯爷的书房拿。”
霍雁行听她一番话,觉得有理,如今府里也混了细作,就怕细作利用无知孩童,获取机密文书。
他示意柏羽:“去请账房先生来。”
............
账房先生姓孙,瘦干身材,留着两撇山羊胡,他手里捧着漆盘,十几本蓝皮账本摞在上面,墨香混着陈年纸页的潮气扑面而来。
“侯爷,夫人,这里是府中近五年的账本。”
下人送上了茶,陆青鸢坐下看账本,霍雁行在旁边喝茶。
果然,这些账本在陆青鸢看来,就是四个字。
乱七八糟。
“去岁腊月,采买银丝炭三百斤?”陆青鸢指尖划过某行条目,“在我嫁入侯府之前,松涛院就侯爷一人,用得了三百斤的银丝炭?怎么?你们家侯爷的身子这么虚?”
霍雁行一口茶刚喝下去,差点呛住,握茶盏的手倏地收紧。
柏羽听着,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
孙账房抹着汗,嗫嚅道:“许是......许是还有梅香小筑的份,一起算上的......”
“好,这个就算了,”陆青鸢突然轻笑,将账本送到霍雁行面前,手指着另一行条目,“侯爷看这端午采买,有何不妥?”
霍雁行带兵打仗可以,可真让他看起账本来,那可真是头大。
他扫了一眼,又扫了第二眼,还想再扫第三眼的时候,账本被陆青鸢收回去了。
她提笔,在账本上圈了一处。
“雄黄酒百坛?白娘子看到都得绕着侯府走。”
柏羽终于忍不住,“噗嗤”笑出声,被霍雁行一记眼风扫过,又生生憋住。
还没等霍雁行发作,孙账房倒是吓软了腿,扑通跪在地上。
“夫人不知,原先大爷二爷在的时候,府里是一共是领着三份俸禄,外加庄子的地租,日子过得宽裕,后来......后来府里出事后,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,府里也没有个当家主母,每个院里想要什么,就来账房支钱......这可不是小人贪墨啊!”
陆青鸢让柏羽先带孙账房下去,账本留下。
书房里只剩下她和霍雁行二人。
霍雁行自知理亏,这些年他的心思都在霍家军上,想着总有一日要与北燕有一战,闲暇的时候还要考究几个孩子的功课,府里的开支他是实在无暇顾及。
好在祖上还有一些薄产,每回府里不够银钱的时候,他只能略微变卖一些来周转。
他先开口:“我可以把管家的对牌钥匙给你,倘若你能在一月内能让侯府出入持平,我便相信你有掌家理财之能。并且,我会写下和离书,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。”
陆青鸢毫不犹豫就答应了。
霍雁行惊讶于她答应的速度,又继续道:
“不过你得跟我约法三章。第一,不许有违律法;第二,不许借侯府之名,行贪污受贿之事。”
陆青鸢点点头:“那是自然,第三呢?”
“第三,不许用你的嫁妆填补。”
霍雁行见过一次陆青鸢的嫁妆单子,颇为丰厚,想来应该是她外祖父给她母亲的嫁妆,现在终于回到她手里了。
庄子铺面、金银玉器、古玩字画应有尽有,最特别的是,她外祖父作为长风镖局的大当家,还给了两箱兵器。
自古美人爱红妆,武将爱宝刀,霍雁行虽好奇那两箱兵器是什么,但毕竟是人姑娘家的嫁妆,不能动。
陆青鸢听到这话,愣了一下。
前世父亲投靠贤王后,也把母亲的嫁妆给她了,贤王以军需为由,直接把嫁妆拿走了,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过。
那嫁妆里,还有母亲惯用的一柄长剑。
果然啊,有时候,人和人之间的差距,比人和畜牲的差距还大。
她抬起右手:“行,一言为定,击掌为誓!”
霍雁行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,眼里多了几分欣赏。
他倒是真的很想看看,她会怎么做。
他抬起右臂,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他宽厚的手掌在空中与陆青鸢的手合在一起。
“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
说起霍老夫人,也是个妙人。
她本家姓白,单名一个玥字。
娘家并非世家,也非巨富。
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百姓人家。
霍家祖父当年去辽东剿匪,把最大的土匪窝——蝎子寨给剿了,还救出了一名农家女子,便是现在的霍老夫人了。
两人恩爱一生,膝下只有一子,就是霍雁行的父亲霍昭。
可惜霍昭夫妇俩去得早,留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,是老夫人将他们抚养长大的。
五年前,霍家出事,霍雁行的大哥、二哥战死北燕,老夫人亲自出城千里迎棺。
陆青鸢打心底很是佩服老夫人,只不过前世忙于后宅争斗,老夫人又不经常与京中贵妇相交,就算宴席碰见了也只是遥遥一见,没有亲近的机会。
于是,她特意让丫鬟们别跟着,自己去了老夫人住的慈晖堂。
她刚进院,老夫人的贴身婆子刘妈妈赶紧迎上来。
“哎呦,夫人您可算来了,老夫人四更天就起来了,饭都还没用呢,就等着喝夫人的茶呢!”
刘妈妈要进去通报一声,让丫鬟们去备茶拿礼,请她在外面稍等。
陆青鸢在院子外面也闲不住,四处走走,就听见廊下有丫鬟在闲聊。
“哎,你听松涛苑的姐妹们说了吗?昨夜里啊,侯爷和夫人可是闹了好大的动静!”
“什么好热闹!让我也听听!”
“昨夜她们听见正房里传来那种声音,都备下水了,可等了许久,还没人叫。”
“侯爷自小在军营长大的,这身子骨,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吃得消的。”
“可不是嘛!后来轰的一声,她们以为出了什么事,结果侯爷还不让人进去伺候。”
“咦?”
“天一亮,侯爷就让人叫了工匠去修床。”
“嚯!”
陆青鸢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。
侯门大院,什么传得最快?
主人家的八卦。
不过效果她很满意,就是要侯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夫妇和睦,这样消息就能很快传到太后耳朵里去。
“诶,老夫人,您怎么在这儿呢,让老奴一顿好找。”
陆青鸢听见屋里传来刘妈妈的声音,她侧着头去看。
好啊,原来是老夫人在窗台底下偷听丫鬟们说话!
“嘘,她们还没聊完呢。”
“夫人来敬茶了,快快去正厅里坐着吧,我的老祖宗。”
陆青鸢哑然失笑。
正厅。
老夫人正襟危坐于太师椅上,身着一袭金福字纹深褐锦袍。
陆青鸢恭恭敬敬地端着茶杯,给老夫人敬茶,她端庄大方,姿态优雅,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。
老夫人看不出来,刘妈妈可是女宫出身,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满意,心想那外界传言,陆大姑娘于市井长大,不通礼仪粗鄙不堪,都是浑说!
陆青鸢却感慨,那还得多亏了前世在贤王府吃过的苦,太后对她这个儿媳并不满意,却又不好明说,暗中派了几位嬷嬷以教习礼仪为由,磋磨她。
别说端茶了,她甚至可以头顶着三本书,端着茶绕着全府走一圈,书都不带掉的!
老夫人喝过茶,开始训话,陆青鸢低头作小媳妇状。
“夫妻相处,乃人伦之本。你需记着,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,方能家和事兴。”
“......《女诫》有云,‘敬顺之道,妇人之大礼也’,你需时刻自省......需时刻自省......”
听着听着,怎么变车轱辘话了?
陆青鸢悄悄抬起头,发现老太太一直盯着手中的扇子,像是上面写了小字,可又因着目力不足,看着颇为费劲。
敢情在那扇子上打小抄呢!
她大胆直言:“祖母,时候不早了,该用早饭了。”
老夫人如释重负,根本不管一旁的刘妈妈给她使的眼色:“好好好,吃早饭,吃早饭!”
门外候着的丫鬟们端着早饭鱼贯而入。
满满一桌子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偌大的白瓷盘,上面摆着几个铜钱大小的蟹黄汤包,旁边还放着新采摘的牡丹花。
茶碗里装着七宝茶,茶底混合着核桃、松子、乳饼、银杏、芝麻、小枣、瓜仁这七种食材。
各色糕点更不用说,最后上的居然是一整条新鲜的梅花枝子,上面挂着拇指大小的梅花果子。
......
陆青鸢笑了笑,转身问刘妈妈:“厨房里可有准备胡饼和小米粥?”
刘妈妈被问得突然,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:“那自然有,老夫人天天吃......”
“咳咳咳!”
一旁传来老夫人的咳嗽声,刘妈妈自知说漏了嘴,后悔不已。
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过的,要维持她侯府老太君的形象,差一点毁在自己这张嘴上了!
刘妈妈板着脸:“呃......有是有,但是那都是侯府下人吃的,我们老夫人最讲究了,寻常东西怎么能入口。”
“什么?”
霍雁行刚下朝,朝服还没换就先来给祖母请安,一进屋就听见刘妈的话,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。
祖母,讲究?
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饭,皱起了眉头。
这也太精致了吧,谁大早上吃这玩意,能管饱吗?
“祖母,这......”
他刚开口,就被祖母瞪了一眼,示意他闭嘴。
陆青鸢左右看看,憋着笑,假装很是遗憾的样子:“哎,我最喜欢胡饼配小米粥了,若是有腌菜,比如萝卜干、咸菜疙瘩、白菜帮等,那就最好了!”
闻言,老夫人的双眼一亮。
这孙媳妇,她喜欢!
老夫人脱口而出:“有有有!刘妈,快把胡饼和小米粥端上来,还有我腌制的萝卜干!”
刘妈嘴角抽搐,又不得不从。
霍雁行又好气又好笑。
陆青鸢咬着丫鬟们端上来的胡饼,低头憋笑。
......
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,霍雁行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走在前面,往书房的方向走去。
“侯爷,等一等。”陆青鸢喊住他。
“何事?”
霍雁行放缓了脚步,心里想的却是,这小丫头揣测人心挺有一手的。
这才和祖母见上一面,吃了个早饭,就把祖母哄得眉开眼笑的,吃饭的时候都忘了还有他这一个孙儿在,一个劲地给她夹菜。
此女子不可小觑。
“我有一事求侯爷。”陆青鸢走到他身侧,屏退了丫鬟和小厮。
“说。”
霍雁行眸色清冷,薄唇紧抿,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。
看吧,他猜得没错,这个女人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。
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敢提什么要求。
正想着,面前的女子朝他福了福身,一双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满怀希冀地望着他:
“侯爷,可以提前把和离书写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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