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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越裴戎结局免费阅读庶子无敌番外

上汤豆苗 著

现代都市连载

西暖阁中,一众娇小姐们脸色都不太好看。好在皆是大家闺秀,极讲究教养,所以倒没人口出恶言,顶多就是叹一声,然后说道:“这真是……何至于此。”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,即便你是不受宠爱的庶子,可是太夫人六十大寿,也让你出面迎客,可见老人家对你这个庶孙还是极好的,怎能这般不孝呢?待到李氏出面说完那一段话后,裴越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顿时变得恶劣之极,便有一名少女怒道:“这少年要是在我家,少不得也要打断他两条腿!”不愧是武勋将门出身,纵然是女儿家也要狠辣爽直许多。裴宁目光一凝,沉声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那少女面色错愕,显然她能看出来这位定国公府大小姐不喜欢自己的说辞,可是外面说话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,难道你不应该这样想吗?只不过双方身份并不对等,她的家族...

主角:裴越裴戎   更新:2025-01-11 10:11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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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越裴戎的现代都市小说《裴越裴戎结局免费阅读庶子无敌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上汤豆苗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西暖阁中,一众娇小姐们脸色都不太好看。好在皆是大家闺秀,极讲究教养,所以倒没人口出恶言,顶多就是叹一声,然后说道:“这真是……何至于此。”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,即便你是不受宠爱的庶子,可是太夫人六十大寿,也让你出面迎客,可见老人家对你这个庶孙还是极好的,怎能这般不孝呢?待到李氏出面说完那一段话后,裴越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顿时变得恶劣之极,便有一名少女怒道:“这少年要是在我家,少不得也要打断他两条腿!”不愧是武勋将门出身,纵然是女儿家也要狠辣爽直许多。裴宁目光一凝,沉声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那少女面色错愕,显然她能看出来这位定国公府大小姐不喜欢自己的说辞,可是外面说话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,难道你不应该这样想吗?只不过双方身份并不对等,她的家族...

《裴越裴戎结局免费阅读庶子无敌番外》精彩片段


西暖阁中,一众娇小姐们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
好在皆是大家闺秀,极讲究教养,所以倒没人口出恶言,顶多就是叹一声,然后说道:“这真是……何至于此。”

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,即便你是不受宠爱的庶子,可是太夫人六十大寿,也让你出面迎客,可见老人家对你这个庶孙还是极好的,怎能这般不孝呢?

待到李氏出面说完那一段话后,裴越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顿时变得恶劣之极,便有一名少女怒道:“这少年要是在我家,少不得也要打断他两条腿!”

不愧是武勋将门出身,纵然是女儿家也要狠辣爽直许多。

裴宁目光一凝,沉声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那少女面色错愕,显然她能看出来这位定国公府大小姐不喜欢自己的说辞,可是外面说话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,难道你不应该这样想吗?只不过双方身份并不对等,她的家族在开国公侯中排名后列,与定国公府不可相提并论,当即勉强笑道:“裴姐姐,难道我说的不对吗?”

裴宁轻呵一声,秋水长眸中满是哀伤,摇摇头,似乎不想与此人争论,只说道:“你懂什么?”

她站起身来,看向旁边站着的良言,目光落在她的手上。

良言此刻竟有些犹豫,迟迟不敢上前,双眸中流露乞求之色。

裴宁不复往日温柔神态,不容置疑地说道:“拿来!”

良言眼角含泪,终究抵不住裴宁冰冷的目光,上前将手中的小盒子递到裴宁手里,却说道:“小姐啊……”

到了此刻,她哪里还不知道裴宁想做什么?之前在花厅的时候,裴宁突然吩咐她回去拿这个小盒子,丫鬟心里还有些奇怪,因为她知道这盒子里是小姐为老太太准备的寿礼,可是小姐性情随和淡泊,从来不会争着出风头,这个时机去拿寿礼又是为何?现在她才明白过来,小姐许是在老太太命人去请三位少爷时,便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,她是想替三少爷消弭祸事!

可是,哪怕她只是个丫鬟,也知道这事定然是太太主导,小姐你如果这般走出去,又置太太于何地?她可是你的生母,你却要与其作对,难道你想从此与亲生母亲决裂吗?

裴宁没有管泪眼婆娑的丫鬟,也不去理会那些娇小姐们诧异的目光,拿着盒子便朝正堂走去。

只不过,她那双一直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她此刻极为复杂的心绪。

李氏对她十分疼爱,换做别的任何时候,她都不会选择站在自己母亲的对立面。可是即便淡泊如她,也知道此刻正堂内发生的事情,对于裴越来说意味着什么,那是要彻底毁了这个三弟!往前那些年,裴越处境凄惨,她也只能暗中帮助,甚至想着,再过几年等三弟成年后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她不明白,三弟已经这样惨了,方才老太太也将府里的爵位许给大哥,母亲为何还要做到这一步?

何其残忍……

使出这样狠毒的手段,真是自己的母亲吗?

少女脸色发白,目光有些涣散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走进正堂内,然后在满堂诧异的目光中跪在李氏身旁,捧着那个小盒子,对裴太君说道:“老祖宗,三弟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,显然是吓傻了,其实他早就备下了给老祖宗的寿礼,一直放在孙女这里,估摸着此时被吓得忘记了。”

一语出,众诰命们脸色就有些古怪了。

她们自然能看出来裴宁这是在帮庶弟解围,却不好明面上指出来,毕竟说是世交终归是外人,不好插手定国公府的家事。

裴太君依旧没有开口,倒是脸色柔和了些,她满是疼惜地看着裴宁,微微颔首。

李氏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,她这两天反复想过所有人的反应,也准备了应对的方法,却没想到眼看就要达成目的的时候,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突然来了这样一手。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,可这也意味着裴越平安度过此刻的难关,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局。

但她没有急匆匆地斥责自己的女儿,因为在这种场合下,如果点明裴宁撒谎,对女儿家的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。她虽然恨极了裴越,却不想自己的女儿为之陪葬。

她只是在等,等裴越顺杆爬,到那时哪怕是撕破面皮,她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裴越踩进地狱里。

裴太君沉默许久,终于开口对堂下跪着的三人说道:“你们都起来吧。”

又对客人们说道:“家宅不宁,让诸位世交看笑话了。”

众人连忙道:“太夫人,不过是一场误会,哪里就成笑话了,切莫如此说。”

至于是不是误会,在场众人谁还能分不出来?

便在这时,只见裴城猛地一拍脑袋,对裴太君笑道:“老祖宗,我就说老三不是那种没孝心的下流种子,您看他这不是准备寿礼了吗?”

李氏觉得有些心累。

饶是裴越此刻才想好对策,心情依旧沉重,也被这位大哥迟钝的反射弧搞得有些想笑。

合着大家明里暗里交锋这么久,您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吗?

这真不能怪裴城,这位大少爷刚开始极其愤怒,心想老三你虽然废物了点,但也不能这样荒唐吧?就算你没钱,你不会给老太太写首祝寿诗?好吧,听说你也没看过几本书,作诗是难为你,那你像老二一样抄孝经总行吧?

直到李氏下场,将裴越品行不端的判词说出来后,他才渐渐回过神来,也突然明白,为何昨天晚上母亲特地让亲信告知于他,如果今日老太太让人寻他,就将准备好的寿礼带上。

原来是这么回事啊。

对于母亲的手段,裴城不太认可,且不说裴越今日的表现让他微微侧目,心里还有些欣赏,就算这老三吃了熊心豹子胆,想跟我掰掰手腕,哪里就需要用这种计策,我让他一只手一只脚,也能把他揍成一条死狗!

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一点心机算个屁?

这是属于裴城的骄傲,所以他才装傻充愣,帮裴越说了那句话。

见兄姊都开口,裴云也不好再旁观下去,便说道:“老祖宗,大姐既然这般说,那您就不要再见怪母亲了,她也不知这些内情。”

他是站着李氏的角度说话,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,却是要保全裴宁,顺带着帮裴越度过这个难关。

对于裴越,他看得比李氏更远,这老三不是善茬,如果真的有不忍言之时,那就从肉身上消灭,而不是用这种彻底结成死仇的诡计。

君不见,那些呼啸而来破门灭族的大盗需要名声吗?那些操弄天下权柄的窃国者怕名声不好吗?

史书昭昭,名声这种东西是可以随意打扮的。

正堂内气氛再变,众人看着裴越这少年的目光没有之前那般鄙夷与愤怒,无论如何,裴家三兄妹的出言声援,对于这庶子来说是极为有利的,能够如此兄友弟恭,想来他也不是那种无君无父之人。

裴越走到裴宁身边,目光温润带着一抹感动,笑容亲切恬淡,仿佛此刻身陷险地的人并不是他,只听他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:“姐,谢谢,没事的。”

听到这声称呼,裴宁霎时就掉下泪来。

裴越身姿挺拔,虽然个子不高,却有一身不骄不躁的凝练气度,一开口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:“老祖宗,孙儿有几句心里话,不知能否说一下?”

如果在裴宁出现之前,面对众怒他其实没有开口的机会,但是现在,既然裴越不是那样恶劣的人,那总还是可以替自己辩白几句。

裴太君颔首道:“且说来。”

裴越用目光安抚着满心担忧的裴宁,坦然地说道:“之前所说,孙儿没有准备大哥和二哥那样的寿礼,此言非虚,大姐说备好的礼物放在她那里,其实也只是出于对太太的孝心,以及对孙儿这个庶弟的关怀。长姐关爱,孙儿心中感激,却不能理所当然地将责任推到她身上。今日众位长辈当面,孙儿老老实实地承认,的确没有准备给老祖宗的寿礼,并非孙儿没有孝心,实则事出有因,本待稍晚些再面禀老祖宗,如今看来,索性还是详细说来,方能厘清误会。”

他吐字清晰,不急不缓,平和的声音在堂内回荡,竟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渐渐平复下来。

裴越没有去看身旁的李氏,在搞清楚整件事后,他比这个妇人想得更深一层,无论如何,都不能借着裴宁的话将这件事搪塞过去,否则后患无穷。

今日之事传出去,只不过是裴宁替他受过,本质上他还是个不孝的混蛋。

更何况,他看了脸色苍白的裴宁一眼,男子汉大丈夫,当有所为有所不为,怎能让对自己好的人名声受损?

她敢于在这个时候出面,为自己赢来一丝转机,便做得足够好了。

剩下的,当然得靠自己解决!




暮色沉沉时,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。

雨滴顺着屋脊汇聚,沿着缝隙汨汨流动,然后从屋檐边缘落下,如丝线般一缕缕挂着,形成一张流动透明的雨帘。整座国公府被雨幕遮盖,暮色与水雾交错,精巧雅致的景色变得有些模糊,雕梁画栋的亭台馆阁若隐若现,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。

从上方俯视,这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国公府处处透着规矩,如画一般的景色中藏着的是尊卑分明的森严等级。

沿正门而入,然后依次是仪门、大厅、暖阁、内厅、内三门、内仪门并内塞门,直到正堂,正堂左侧有一处独立院落,便是裴氏宗祠。每处院落因为主人不同,便是连屋顶的规制也不一样,譬如裴太君所住的定安堂,屋顶为单檐歇山顶,而靠近前院的东南角那处小院,也就是裴越平时的住处,屋顶则是卷棚顶。

虽然裴越前世也喜欢读书,但并非全知全能,就算他此时冒雨爬到屋顶也看不出什么玄妙。

这是李氏的安排,因为府内如裴越一样住处屋顶为卷棚顶的,皆是像前院管事裴五一样的家仆。

这种安排对于现在的裴越来说,算不得什么羞辱,倒是凸显出李氏这个当家太太的气量过于狭小。

小院仅有四间房子,正堂也颇为逼仄,当然,比起裴越半天前住的那个矮屋要强不少。

院内廊下,两个看起来都有些营养不良的小人儿并排坐着,望着迷离朦胧的雨景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。

“少爷,这两天我好担心你,也去找过柳嬷嬷,可是她把我骂了一顿,还说不许我乱跑,只能在院里待着,不然就让人打我。”

“少爷,你真的可以出府吗?那你一定要带上我呀,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府里,我害怕。对了,能不能不要带柳嬷嬷?她真的好凶好凶。”

“少爷,那个庄子有多大?三千亩田有多大?那里有多少人?要么,还是和老太太说下,不要那些人了,有我伺候少爷就足够了嘛,而且那么多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?少爷,我们可没钱。”

“少爷……”

裴越长长地叹了一声,转头看着身边的黄毛丫头,无奈地说道:“师父,别念了。”

这个黄毛丫头就是李氏派在他身边的丫鬟,也是唯一的丫鬟,平时要帮他打扫这个小院,还有浆洗衣裳,以及烧水洗澡,当然免不了去东南角的小厨房领来两个人的饭菜。

她今年十四岁,比裴越大一岁,据说八岁的时候就被派到裴越身边。

八岁啊……简直丧心病狂!

也因此,裴越对这个非常啰嗦的丫鬟比较有耐心。

只不过,他寻思着,等出府之后还是给她换个名字吧?

一个貌不惊人又瘦弱的黄毛丫头,居然叫桃花……

究竟是谁取的这个名字?和府内其他丫鬟的名字风格完全不同。

虽然他不会以貌取人,但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违和感与不真实感,甚至比穿越这件事还要严重。

桃花眨了眨眼睛,抿嘴笑道:“少爷又嫌我啰嗦了。”

裴越摆手道:“倒不是嫌弃,只不过我饿了。”

桃花便起身道:“那我去做饭。”

“做饭?不是去小厨房拿吃的?”裴越有些不解。

桃花停下脚步,那张瘦削的小脸上笑意盈盈,很平常地说道:“小厨房里那些人狗眼看人低,经常给的饭菜都凉了,虽然快夏天了,但是这场雨还是有些凉,少爷吃坏了肚子怎么办?后日还有大事等着少爷去做呢!”

裴越也起身道:“你会做饭吗?可有食材?”

桃花微笑道:“少爷又糊涂了,往常不是经常吃我做的饭?米面那些还是有的,我给少爷下面吃。”

裴越笑了笑:“要不我来吧?”

桃花吸了吸鼻子,这回轮到她有些嫌弃了,一点情面也不留:“可别,上次少爷也是说做饭,差点把厨房烧了。”

“其实……我真的会做饭。”

裴越自然不是吹牛,前世创业初期,条件很简陋,为了省钱他也自己做饭,手艺虽然算不得大厨,但捯饬几个小菜不在话下。

桃花一脸哄孩子的表情,连连点头道:“很是,少爷那么厉害,做饭肯定也没有问题,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学一下。”

到底还是最后补了一句。

看着她像春燕一样轻快地走向厨房,裴越不禁莞尔。

细细一想,这丫头不像温玉和良言那般恪守规矩,自称都是“我”,而不会开口奴婢闭口婢子,想来过往的岁月里,两个小人儿只能相互抱团取暖。

少爷不像少爷,丫鬟不像丫鬟。

其实也挺好。

雨势渐大,迎风成片,宛如浓墨一般,大团大团拍打在青石地面上。

这厚重的雨幕中,一抹碧绿色的身影有些艰难地撑着一把雨伞,出现在小院门口。

裴越的视力极好,可能是因为之前这些年他不需要读书,李氏也没有给他读书的机会,所以眼睛保护得很好。他的目光透过雨帘,一眼便看出这抹碧绿色的身影是良言,大姐裴宁身边的丫鬟。

“良言姑娘,你怎么来了?这么大的雨。”裴越上前迎着。

“雨太大了,三少爷别出来。”良言怀中抱着一个包袱,连忙劝道。

裴越将她迎到廊下,只见她这身碧绿色的丫鬟衣裳被打湿了不少地方,便挪开目光,只看向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泛着细密的汗珠,显然这一路走来甚急。

“先进来,喝杯热茶暖暖。”裴越亲切地说道。

一饭之恩定当铭记,这是他的做人准则。

良言感激地微笑着。

小院的正堂内摆设很简单,一桌数椅,连幅中堂都没有,但被桃花打扫得很干净整洁,颇有小家的温暖感。

裴越走到桌边,拿起茶壶,倒了一杯热茶,然后递到良言面前。

“谢谢三少爷。”

良言没有急着喝茶,而是将包袱放到桌上,说道:“三少爷,这是大小姐让婢子送给你的。”

“大姐送我什么?”

“一套衣裳鞋袜,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,本是打算在三少爷生儿的时候,再送给你当生儿礼。不过大小姐听说三少爷后日要去帮老爷待客,怕你这边没提前备下合适的行头,所以就让婢子提前送了来。大小姐还说,既然提前送了,就不能算生儿礼,到三少爷生儿的时候,她会再准备一份礼物。”

“大姐对我真好,只是现在雨这么大,何苦这么着急送来。”

“大小姐说,她也只是估量着三少爷的身材做的,却不知合不合身,所以让婢子现在送来,请三少爷试一试,若是不合身,婢子再带回去,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改,这叫未雨绸缪!咯咯……”

良言笑颜如花,裴越却觉得眼眶微涩。

他自认早已修炼得心如铁石,然而此刻却有些难过,用前世那个时代的流行语来说,他接过这个包袱之后,有点破防了……

“三少爷?”见他发愣,良言小声唤道。

裴越平静心神,微笑道:“我现在就去试。”

包袱很轻,又很重,似千钧。

正堂右边是裴越的卧房,他进来之后打开包袱,衣裳是一件月白色的常服,质地绵软舒适,绣着竹叶花纹的淡色花边。

与这套行头相比,他身上穿着的朴素旧衣简直该扔了。

片刻后,换好衣服的裴越从卧房内出来,捧着那杯热茶的良言瞬间眼前一亮。

以前倒是没发现,三少爷很好看哩!就是太瘦了些……

“三少爷,合身吗?”她急忙问道。

裴越点头道:“很合身,良言姑娘,大姐什么时候方便?我想亲自去道谢。”

良言笑道:“合身就好,大小姐说了,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老太太的寿宴,别的事情暂且不急,往后日子长着呢。”

裴越想了想,便也不再坚持,说道:“大姐那边我会亲自去道谢,不过,良言姑娘,天色已晚,到了饭点,你若不嫌弃的话,就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吧,桃花正在做饭。”

良言正要拒绝,小厨娘便来了。

一双手上还沾着面粉的桃花出现在门口,看着焕然一新仿佛变了个人的裴越,登时楞在那里,小脸上泛起戒备,故意粗着嗓音问道:“你是谁?为何出现在这里?”

裴越和良言对视一眼,同时笑出声来。

笑声被雨幕阻隔,没有传出去,只在这窄小却温馨的小院里回荡着。


翌日清晨,桃花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,洗漱时咿咿呀呀地哼着曲儿,而后步伐轻快地来到厨房,熟练地烧水做饭。和之前在国公府的小院相比,这里的厨房更大更整洁,食材调料丰富齐备,梁上挂着的那排腊肉更是让小丫鬟打心底里觉得满足。

等裴越起床洗漱之后,丰盛的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。

席先生对口腹之欲并不在意,山珍海味能吃得,粗茶淡饭亦不嫌弃。不过在吃了一口之后,看着紧张兮兮望着自己的桃花,中年男人温和一笑,点头赞道:“手艺不错。”

桃花登时很开心,笑得真如一朵花。

裴越望着桌上荤素搭配的四菜一汤,以及那满满一盆很精致的小馒头,失笑道:“大早上你这是喂猪呢?”

桃花笑眯眯地说道:“少爷说过,要在庄子上养好身体,那么每顿都要吃得饱饱的,如果没有将你养胖,那就是我的错了!”

小丫鬟一脸期盼地看着他,裴越自然不会大煞风景地讲什么循序渐进、合理饮食之类的话,抓起小馒头一口一个,显得胃口很好。

桃花愈发开心,也坐在旁边开始吃饭。

两人之间历来没太多规矩可讲,在这里也无人在意。

席先生略微用点之后便放下筷子,笑吟吟地看着一对小人儿比赛吃饭。

吃完饭后,裴越才喝了一杯热茶,程光便一脸面如死灰地进来。

“请少爷安。”

此刻再见面,这位三等管事终于褪去了语气中的油滑,听起来有点将死之人的颓败意味。

裴越今天没有请他入座,也没让他喝茶,只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程光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,又有一本册子,低着头说道:“少爷,这里是三千七百两,这本册子上是这些银子的来历。”

裴越接过银票和册子,又从中取出七百两,递到程光手中,说道:“既然昨日你认了三千两,那我只收三千两。回都中之后,你可以去找老太太身边的温玉姑娘,就说我说的,不敢劳动你,将你打发了回去,劳烦她日后在都中再给你找个活计。”

程光猛然抬头,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,眼底却涌起无尽的欣喜。

见他眼泪都快冒出来了,裴越嫌弃地挥挥手,说道:“带上你家人回都中吧。”

程光连忙跪下磕头,感激地说道:“小的谢少爷恩典,日后少爷但有差遣,小的绝对万死不辞。”

对于这种人的许诺,裴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,只不过当程光容光焕发地离去后,却见桃花小脸紧绷地站在他跟前,仿佛要他给一个解释。

裴越笑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桃花重重地叹了一声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少爷,你不能这样败家啊,那可是七百两!”

裴越伸手揉揉她的头发,又将那三千两银票塞进她的手里,笑道:“财迷!这么多还不够?”

桃花欲言又止,只是那渐渐控制不住的笑容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。

旁边的席先生笑道:“丫头,你家少爷这等手段心机,将来还怕没钱吗?”

桃花似懂非懂地看着他。

席先生并未解释,只看着裴越问道:“老夫有些不明白,你为何敢在昨日就对这位庄头下手?”

裴越脸上并无自得之色,沉吟道:“先生应该知道,这些管事没有不贪的,更何况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,以他为尊,焉有不捞些油水的道理?这些事老太太应该也是知道的,只不过她老人家历来讲究的是家中和气,不像我这种穷酸小子刻薄阴狠。这位程管事只看其言行,便知是那种心术不正的油滑之人,我当然不会将他留在这里。至于为何敢下手,原因也简单,昨日我让他去牵马,他若是那种性情狠辣之辈,定然不会照做,顶多就是让庄户代之。既然他不敢拒绝我,那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跟他虚与委蛇?”

席先生拊掌笑道:“不想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位定国佳孙,良节公泉下有知,许能慰藉一二。”

裴越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:“先生,良节公是指我爷爷吗?”

席先生轻叹一声,点头道:“良节是你爷爷的表字。老夫这辈子只服一个人,就是良节公。都说你家先祖有定国安邦之功,乃大梁军中第一功臣,这话没错,可若真论起一生坎坷又矢志不渝,更在极艰难危险的境地下匡扶社稷拯救万民,你爷爷亦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。”

这还是裴越第一次听到当年故人评价裴贞,又是如此不假辞色的赞誉,令他心中有些好奇。

他所拥有的记忆中,关于裴贞最鲜明的片段就是他指挥大军将西面吴国军队遛成了傻子,然后出其不意地夺下吴国虎城。此战自然极其鼓舞人心,也对两国之间的攻守态势产生很大的影响,但这等功绩和席先生口中的称赞比起来,似乎还差了那么点意思。

不过席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,这位中年男人依旧在感慨着,面前这少年手段的确不俗!

昨日裴越杀伐果决地将程光掀翻在地,他虽然有些惊讶,但仍旧谈不上多么震惊,无非是操弄人心的小手段,算不得惊才绝艳之举。

只是方才裴越还回七百两银票的举动,还有那番话,让他开始重视这少年。

还回银票,对于裴越来说没太大损失,却让程光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悦,自然不会狗急跳墙,或者心怀怨恨地谋算报复。让温玉帮其递话,甚至还允许他在都中找个事情做,更是让此人全家有了一条体面的活路。双管齐下,不说程光从此对裴越感恩戴德,至少会让他对此间发生的事情缄口不言,更不会说半句裴越的坏话。

贪污的罪证还在这里,又有了银子和活路,程光哪里还会跟裴越作对?

而裴越损失了什么?

除了那本就不属于他的七百两之外,裴戎的人被赶出去,他从此可以真正控制这个庄子,还得了三千两不义之财,更无后顾之忧,事情办到这个程度,除了完美二字还能说些什么?

以小观大,这少年将来的前途可窥一二,绝非这座小小的庄子能困住的。

想到这儿,席先生渐渐对要待在这里的三年生出些期待。

桃花紧紧攥着三千两银票,对裴越说道:“少爷,时辰快到了,你要去前面吗?”

她还记得裴越昨日对中庭里那些人说的话。

裴越点头道:“你将这些银票放回去,然后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两块一两左右的碎银子,随我一起去前面。”

桃花连忙向后院小跑而去。

裴越在后面喊道:“慢点,小心摔着!”

不多时,桃花小脸微红地跑回来,挺胸收腹地跟在裴越身后,像一个尽职的小跟班。

裴越看着席先生笑道:“先生,一同去看看?”

席先生点头起身,他也很想看看这少年还有什么惊艳的手段。

宅前那片空地上,乌泱泱站了一堆人,虽然昨日裴越对那王勇说的是每户来一人就可以,但显然今天很多庄户是拖家带口齐上阵,齐聚在这里。

人群之中,此刻只听得议论纷纷。

“你们刚才看见了吗?程庄头带着家人离去了。”

“听我家那口子说,昨儿少爷将程庄头打得狠了!”

“不能吧,少爷瞅着没什么力气啊。”

“你懂个屁!国公爷的子孙那还不会几手?”

“唉,这少年性子那么烈吗?往后该怎么办呢?”

“老苍头,你还想替那姓程的说话吗?这几年他祸害得我们少了?”

“放屁!老子只是怕这少爷脾气古怪,不好伺候,比那程光更刻薄,到时候可怎么办?”

“出来了出来了,都少说几句!”

……

裴越当先而行,席先生和桃花跟在后面,望着面前足有两三百人的庄户家仆,他静静地看着,这些人衣着朴素,皮肤紧皱,眼神中畏惧、担忧、疑惑以及还有一丝丝期待。

他左右看了看,然后站在大门旁的抱鼓石基座上,对众人朗声说道:“诸位,今天喊你们来此,是因为这座庄子被老祖宗许给了我,你们的身契、庄子的地契和周边的田契,都在我手里。也就是说,从今往后,这里就是我的家,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。”

“今天算是初次见面,所以我要说三件事,请你们认真听着,而且必须要记住!”




此地名为绿柳庄,计有一百零七户,五百三十四人丁,周边共有三千亩良田。

官道原本无法直达庄上,是上代定国公裴贞花钱修了一条直道,将庄子和官道连接起来。马车队伍来到直道上时,远远就能瞧见庄子外面人影憧憧,原来是得到消息的家仆们自发出来迎接这里新的主人。

绿柳庄和周边的良田是裴太君四十多年前嫁入国公府时的嫁妆,此后一直由裴家的家生奴仆负责耕种。所谓家生奴仆,即祖辈和主家签下了死契,从此世世代代为奴,除非主家开恩释放,否则子子孙孙都是奴仆。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凄惨,但在如今这个世代,家生子因为依赖性更强、忠诚度更高,在主家的地位要比那些买来的仆人更高,待遇也要好一些。

譬如绿柳庄上的这些人,除了每年给国公府交一定的钱粮之外,不用伺候人,也不担心会被裴戎那个独夫杖毙,日子还算安稳。只不过,也就图一个安稳二字罢了,除了种田之外,他们不能从军经商考科举,只能按照裴家的安排一辈子在土地里面刨食。

听闻老太太将这座庄子和自己这些人都交到府上的三少爷手里,这些人不知京都里的风云变幻,难免有些忐忑不安,便在今日裴越抵达的时候,鼓动着庄头来庄外迎接,想当面看看这位三少爷是怎样的性情。

马车来到庄外,路旁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,乃是当年裴贞迎娶裴太君时亲手所种,此庄因此得名。

裴越从马车里下来,刚刚站在地上,便见身前一大群人跪下磕头喊道:“小的给老爷请安!”

虽然心知这些家仆不敢给自己来个下马威,裴越依然被这声“老爷”震得心神恍惚,还以为裴戎也跟了过来,下意识转头望去,只看见同样一脸茫然的桃花。

好在裴越很快反应过来,这应该是裴太君命人来庄上通报消息,从此以后他这位三少爷算是自成一房,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仆人,与裴城裴云不同,那二位身边的丫鬟小厮还是李氏的人,只不过是派在他们身边伺候而已。

如果裴越愿意的话,他甚至可以在主宅门楼上挂上“裴家”的匾额,以区分定国公府里住的大房。当然,以大梁的规矩来说,如今尚是白身的裴越没有资格挂上“裴府”和“裴宅”这样的匾额,若是挂上了那叫逾制,真有人想收拾他这就是罪状。假如裴越以后真的闯出一份事业,后代子孙昌盛兴旺的话,他这一支就可以称为“绿柳裴氏”,繁衍数百年就是一家世族。

眼下自然不必想那么遥远的事,裴越对众人微笑道:“诸位请起,以后叫我越哥儿便可。”

这些人一直在庄子上生活,论心思玲珑自然比不得国公府里的仆人,本来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为老爷就觉得有些别扭,此时便不再坚持,满脸堆笑道:“谨遵少爷吩咐。”

裴越放眼望去,面前这三四十个男人都是普通的庄稼汉子,满面风霜,眼神木讷,让他们种地肯定没问题,指望他们做别的就有些异想天开了。

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油光满面的男人,来到裴越身前态度卑微地笑道:“少爷,小的名叫程光,是老爷派到这里的庄头。”

裴越颔首道:“原来是程管事。”

“不敢,不敢”,程光愈发低眉垂首,恭敬说道:“主宅已经收拾好了,少爷请跟我来。”

“有劳了。”

人群让开道理,程光当先引路,裴越和桃花跟在后面。

席先生此时也下了车,不紧不慢地缀后而行,目光偶尔停留在裴越的后背上,平静淡然。

说起来裴越的确有些寒酸,除了这一老一少之外,身边再无随从,那些负责护送的家丁和车夫待会都要回定国公府,此外便是最后一辆马车上装着的,裴家兄弟姊妹送的礼物以及桃花从那小院中带来的瓶瓶罐罐。真正值钱的是裴城送的那匹马驹,此时也一起跟着来到主宅外面。

绿柳庄的格局显然不存在什么规划,庄户们的房子很随意地建在平地上,以至于道路狭窄,地上泥泞不堪,随处可见家畜粪便,庄内的味道比起外面要差不少。

程光偶然回头望去,只见裴越面色如常,不禁心中冷笑,听说这位三少爷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很艰难,住的地方跟猪圈差不多,难怪能极快适应这里的气味。

他以前是定国公府的三等管事,莫说裴永年这位总管家,便是李荣秦丰这些二等管事也瞧不起他,只不过他走通了裴戎身边亲信的门路,谋到一个庄头的职务。从此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庄上,作威作福,苛待庄户,日子无比潇洒。

没成想,裴太君一声吩咐,这庄子居然变成裴越的,而且这位庶子也要在庄上生活,这等于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一层束缚,程光如何能高兴起来?

好在他也有些消息门路,知道裴戎与李氏对这庶子极其厌恶,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。

先将这半大小子哄好,往后照样吃香的喝辣的,说不定还可以给他编排一些罪名,递到老爷太太那里去,又是大功一件呢!

“程管事?”

裴越心中好气又好笑,这位沉浸在幻想中的庄头也太放肆了些,真把我当小孩子吗?

程光惊醒过来,尴尬地挠挠头,指着面前的宅子说道:“少爷,这里就是庄上的主宅,原本就是预备下给贵人们来此踏青暂住的,所以一直都有好生看着,前两天也从里到外收拾清扫一遍,绝对没有问题。”

裴越点点头,这座宅子从外表上看很气派,难怪一旁的桃花已经两眼放光。

宅前是一片比较空阔的平地,他看着一路跟过来的庄户们,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光身上,微笑道:“辛苦诸位了。”

程光笑道:“少爷太客气了,这是我们的分内事。”

裴越温和道:“虽如此,我却不能拿大,否则让老祖宗知道了,要责罚我不懂礼数呢。程管事,有件事还要麻烦一下你。”

程光连忙躬身道:“请少爷吩咐。”

裴越嘴角含笑,指着不远处马车旁边那匹名贵马驹说道:“那是大哥送我的礼物,但我不懂养马,也不知要如何安置,还得麻烦程管事帮忙。家中若有马厩兽栏,就请程管事带过去再给一些清水草料,若没有,就寻一个偏僻有遮挡的地方拴着吧。”

众目睽睽之下,程光望着裴越一脸纯真的笑容,竟生不出拒绝的勇气,只得老脸臊红地去牵马。

裴越又对众人说道:“诸位请回吧,有甚事改日再说。”

待那些看热闹的庄户们散去后,裴越仰头望着这座宅子光秃秃的门楼,轻吸一口气,迈步走了进去。

桃花在他身后开心地喊着:“少爷,这是我们的家呢!”

席先生一语不发,随后进入,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。




大梁京都朝外一共修建了五道官道,分别为北面一条,西北一条,南面两条,东面一条。相较而言,西北面那条官道规制最高,路面宽广平整,南面两条次之,最窄小的则是东面的官道。

一行三人牵着马从东城门出来,中间的年轻人身材精壮,正是前些日子向裴越传递消息的西大营哨官秦贤。

“大哥,这次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,我看怎么也得升个游击吧?”秦贤左边的年轻人笑道,他身材魁梧,浓眉大眼,脸上挂着期盼之色。

右边那年轻人则凑趣道:“游击?我看参将也未尝没有可能!那群山贼为祸几个月,谁都没有办法,只大哥一出手,就杀了一个头领,活捉了两个,这是多大的功劳?否则左军机为何特地要单独召见大哥?”

他们三人从小便相互熟识,又都是家境中落,从当年风光无比的开国公侯到如今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,可谓尝遍人间冷暖,所以关系愈发亲近。当日定国公府裴太君六十大寿,三人被安排在裴越那一桌上,看着其他人高谈阔论,唯有他们沉默寡言低头吃菜。虽然裴越并未慢待他们,然而年轻人心中自有一股别样滋味,若是有机会,谁愿意当个默默倾听的配角?

原本想着去边境杀敌立功,却不想因为一群胆大包天的山贼,秦贤立下剿贼第一功,更是被那位位高权重的西府左军机喊去面授机宜,不知让多少平日里瞧不起他们的将官大跌眼镜,就连往日刻薄的上官都变得态度和煦起来。

秦贤沉稳地摇头道:“不过是拿了几个贼酋而已,算什么大功劳?如果仅仅因为这点子事情,上面就升我做参将,那边境上血战的将士会如何想?你们管好自己的嘴,不要给我作祸。”

左边那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名叫薛蒙,出身荥阳侯府,和秦贤一样,也在西大营中当一个哨官。他闻言挠挠头,不解地问道:“大哥,难道上面没有赏功?”

秦贤低声道:“山贼还盘踞在横断山脉中,这个时候断然不会给我赏功,里面的道道很复杂,一时半会不会有定论的。不过左军机跟我提过,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,许我去南境边军,且至少能带一都之兵。”

身旁两人大喜过望。

一都为五哨,主将称游击,虽然也只管着五百兵,但熟悉大梁军制的两人都知道,从哨官到游击这一步最是艰难。大梁立国百余年,勋贵府邸数量繁多,谁家不是生了一大堆儿孙?这些人都会进入军中,可是带兵的位置只有那么多,所以很多人都需要等机会。那些背景强横的将种子弟,几乎一入军就可以做主帅的亲兵,不需多久就能放下去担任一都主将。而像秦贤这样无法依仗家世背景的,只能从最普通的士卒做起,虽然很快就能提拔为哨官,再往上攀升却极为困难。

很多人一辈子就困死在哨官这个位置上。

秦贤今年二十岁,若是能去边境当游击,再立些功劳,将来或许也能捞个一卫指挥使做做。

三人上马,沿着东边这条官道缓缓前行。

右边那年轻人名叫谢璧,性子疏阔直爽,他有些好奇地问道:“大哥,左军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?”

秦贤微微皱眉道:“你问这个做甚么?”

谢璧笑道:“听说左军机武道平平,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
秦贤略显不满,正色道:“不要议论这些,魏国公乃国之干城,武道如何重要吗?”

薛蒙亦点头道:“沙场征伐,武道本是小道,老三成日里就喜欢做梦,想着自己能像定国先祖一样,万军阵中一刀斩下敌军主帅的脑袋,然后名扬天下。”

谢璧也不生气,挠挠头笑呵呵道:“二哥,我可不敢自比定国先祖,但人总得有点念想嘛。”

三人都笑了起来,这时只听得后面传来一阵迅猛的马蹄声,还有骑士高声呼喝,让他们退让闪避。

秦贤扭头望去,只见一行三十余骑纵马疾驰而来,当先数人衣着华贵,神色倨傲,后面跟着一群身穿劲装身材精壮的高手。看见中间那被簇拥着的年轻人,秦贤不动声色地示意两个兄弟往路边靠去。

那年轻人似乎也认识秦贤,只不过他面无表情地打马而过,竟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。

待这些人冲过去之后,谢璧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,骂道:“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!”

秦贤却未动怒,只望着那群人经过之后带起的扬尘,满脸若有所思。

薛蒙见状问道:“大哥,怎么了?”

秦贤摇摇头,沉声道:“李柄中这些年似鲜花着锦,尤其是将女儿嫁到定国公府后,俨然成了两边都亲近的实权人物,有这样一个老子在,李子均嚣张跋扈也是难免的事情。我们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,三弟又何必置气?”

谢璧点点头,只是终究有些不忿道:“当初若不是大哥仗义出手,这个王八蛋早就废了,如今见面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,真是小人行径!”

秦贤摆摆手,眉头微微皱了起来,说道:“往事不必再提,将来会有个说法的。”

且说那群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一路纵马疾驰,惊得官道上路人狼狈躲闪,更有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被他们吓得跌在路旁,这些年轻人纷纷大笑,笑声极其刺耳,也无人问一声那妇人是否有事,便哄笑着继续赶路。

这中年妇人面容普通,提着一个包袱,像是走亲戚的乡村百姓。

待这群骑士走远之后,中年妇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,面色平静如常。若是有心人暗中观察,便会发现她看似走得不快,实则步伐从容,呼吸悠长,竟是一个武道高手。

这妇人便是当日出现在横断山脉北段那座无名峰上的冷姨。

此刻她素面朝天,布衣钗裙,脸上已经有浓重的岁月痕迹,独自行走在这条官道上,偶然还会跟行人打探一下绿柳庄的方位,只说自己是来寻访亲人。

不多时,一名少年骑着高头大马,护卫着一辆华盖马车从她身边经过,马车旁边还跟着几名丫鬟婆子。

冷姨连忙让到一旁,只是看见马车上面广平侯府的徽记时,她心中微微一动。

然后便见那骑马的少年放缓速度与马车平齐,凑到车厢旁笑道:“小妹,那小子的庄子就在前面不远处,待会我先去跟他说一声,让他收拾一下,再带你过去,如何?”

车厢里传来一个少女柔弱的嗓音:“全听四哥安排。”

谷范满意地笑着,目光扫过四周,不经意间在冷姨身上停留了一下。

谷家四子,属他的武道天赋最佳,但除了谷梁之外,没人知道谷范天生还有一种能力,那就是对武者的气息感知和对危险的敏锐触觉,这一点就连谷梁都不及他。

谷范只看了一眼路边貌似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,心中登时升起警觉,不过他面上并未显露分毫,只淡淡扫了一眼冷姨后,继续打马前行。但与之前不同,他没有再一骑当先,反而贴着车厢,与谷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。

冷姨并未发现那少年的异常,依旧扮着老实本分的农妇。

绿柳庄,已然在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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