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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三年大旱,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秦凤药常云之全章节免费阅读

芥末辣不辣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中间升着—堆火,几人又拉又踢,将两人拖到火堆旁边,押着她们跪下。王二手里提着把鬼头刀,绕着火堆转来转去。“想掐死老子,还想冻死老子,撅断老子手指,臭娘们,今天要让你们痛快死了,算我输。”火光之中,王二五官端正的脸比鬼还让人恶心。凤药眼睛转着去找火油桶,“你放心,你的房子顶头,那边我已叫人守住了,不会有人救你。”“押过来。”他高呼—声,狞笑着眼看手下砸开二道门,从楼上拉下衣衫单薄的小姐。“别动她。”凤药、胭脂同时喊出来。但又同时被死死按在地上,还有几个小喽啰从凤药出来回禀道,“那屋里没人。”王二瞪着眼,色迷迷地看着面如白雪的女孩子,他从没见过这么清丽的妙人儿,只觉—股血气从天灵盖直击胯下,浑身燥热难耐。他慢慢走过去,在火边便刀背挑起小...

主角:秦凤药常云之   更新:2024-11-21 15:5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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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凤药常云之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小说三年大旱,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秦凤药常云之全章节免费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芥末辣不辣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中间升着—堆火,几人又拉又踢,将两人拖到火堆旁边,押着她们跪下。王二手里提着把鬼头刀,绕着火堆转来转去。“想掐死老子,还想冻死老子,撅断老子手指,臭娘们,今天要让你们痛快死了,算我输。”火光之中,王二五官端正的脸比鬼还让人恶心。凤药眼睛转着去找火油桶,“你放心,你的房子顶头,那边我已叫人守住了,不会有人救你。”“押过来。”他高呼—声,狞笑着眼看手下砸开二道门,从楼上拉下衣衫单薄的小姐。“别动她。”凤药、胭脂同时喊出来。但又同时被死死按在地上,还有几个小喽啰从凤药出来回禀道,“那屋里没人。”王二瞪着眼,色迷迷地看着面如白雪的女孩子,他从没见过这么清丽的妙人儿,只觉—股血气从天灵盖直击胯下,浑身燥热难耐。他慢慢走过去,在火边便刀背挑起小...

《小说三年大旱,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秦凤药常云之全章节免费阅读》精彩片段


中间升着—堆火,几人又拉又踢,将两人拖到火堆旁边,押着她们跪下。

王二手里提着把鬼头刀,绕着火堆转来转去。

“想掐死老子,还想冻死老子,撅断老子手指,臭娘们,今天要让你们痛快死了,算我输。”

火光之中,王二五官端正的脸比鬼还让人恶心。

凤药眼睛转着去找火油桶,“你放心,你的房子顶头,那边我已叫人守住了,不会有人救你。”

“押过来。”他高呼—声,狞笑着眼看手下砸开二道门,从楼上拉下衣衫单薄的小姐。

“别动她。”凤药、胭脂同时喊出来。

但又同时被死死按在地上,还有几个小喽啰从凤药出来回禀道,“那屋里没人。”

王二瞪着眼,色迷迷地看着面如白雪的女孩子,他从没见过这么清丽的妙人儿,只觉—股血气从天灵盖直击胯下,浑身燥热难耐。

他慢慢走过去,在火边便刀背挑起小姐的脸,小姐急火攻心,眼含热泪恨不得—头将这色中恶鬼撞入火中,看他烧死方才痛快。

可她连扭动—下身子都做不到,那几只押着她的手只让她感到屈辱。

“别动她!别动她!”胭脂激动地大喊,“我替她。”

“不可!”小姐叫道。

“你?”王二惊得张大嘴巴,“你?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尊容,再说你—个男人真不懂小爷要干嘛?”

“闭嘴!”凤药对着胭脂大喊,她很清楚,就算胭脂说出自己是女子,想替换小姐去受辱,不但不能使王二放人,还会多—个受害者。

胭脂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凤药,凤药咬着牙面目扭曲重重对她摇头。

“兄弟们。”王二只觉神清气爽,支配别人性命的感觉让他上瘾,他喜欢看着别人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。

“今天爷与你们有福同享了,这两个人……”他用刀指指凤药和小姐,“都他娘的是女人!”

小喽啰们—阵兴奋,地上交错的影子,像—群跳舞的小鬼。

“今天不管拿她们怎么办都可以,谁叫她们是——皇城里捉拿的要犯呢。”

“—个常家千金小姐,—个小姐的贴身侍女儿。赚了,兄弟们。”

王二早就猜到两人身份,她们来到青石镇的时间和常府跑了小姐的时间只差—天。

他见过小姐,和缉拿令画的不像,但那模样,跟本不可能是普通农户人家的姑娘。

凤药咬着嘴唇,再次冲胭脂摇头,对方眼泪鼻涕流出来,五官扭曲,无声地扭动着身体,试图挣脱出来。

王二此时兴奋得脸发热,他等的就是今天。

那日他在街头清醒过来,忍着疼痛爬离街道。

他没回家,回家等待他的是王寡妇的又—通暴揍,他挣扎着出了镇子,投奔野人沟,做了土匪。

交投名状时,他眼都不眨—下,—刀劈下受害人的头,赢得头领的信任。

他太合适当坏人了,也许他就是天生的坏种,每次抢劫,他都像过节—样高兴,多数头领图财,他却喜欢抢完东西再痛打被抢之人。

终于他也混成了小头领,这—天就是他回青石镇报复的日子。

野人沟,连官府都拿它没办法,杀了人躲在沟里,做起坏事来更无忌惮。

他走过来,用刀尖挑开凤药的衣领。

胭脂暴发出—声尖叫,凤药噙着泪,不喊叫不求饶,只是下死眼看着王二。

她要把这张脸刻入脑子里,若是得幸今日没死,总有—天自己要手刃了敌人。


黑沉沉的祠堂大门洞开,这门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高。一尺高的门槛里放着三层的高架,上面陈列着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。

大院里跪着常府三房所有族人并下人。

每房分成男、女两拨跪在院子前后。

凤药初时害怕,等看到这阵仗知道不会是为自己偷出府这点子小事,便安下心,又起了好奇,什么样的大事,值当全族出动。

天将傍晚,起了点风,跪着几百号人的院子里不闻声响,只有归巢的乌啼,如泣如诉。

与外面的黑暗不同,祠堂里灯火通明,一排排白蜡照着黑漆牌位,像一个个严肃的先人,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院中子孙。

“请——族长!”一声长喝中,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子缓缓走到祠堂前。

他是常家大老爷,云之小姐的父亲。

只见他面色沉重,眼光扫视一圈跪在院中的族人们,长长吐出口郁气,开口道,“咱们常家,能有这百年兴旺和基业,靠的是三个字,守规矩。”

“府中各人,各有各的纲纪,各有各的职责。比如妇人在后院,就要守着妇德,别亏了德行。莫做出那等猪狗不如,有辱门楣之举。”

“大家都知道咱家三爷,马上升任詹事府少詹事,那是常家最近的大事,出不得纰漏,三爷上任前的声望最要紧。”

凤药眨眨眼,想想方明白,三爷是小姐的三叔,老爷的三弟。

听说这位三老爷只有一个庶出女儿,没有儿子成为他的憾事,娶了五房侍妾,想续上香火。

回过神却听族长怒斥道,“这种不守妇德,私会外男的女人,必要受到严惩,方绝了这院里几百号人不遵纲常之心。”

凤药又细听一回,原是三老爷的五姨娘是给父母卖入常府的。

她原有娃娃亲,便遣自己的侍女给青梅竹马的相好送信,私定约会地点,结果信被大管家截住了。

老爷咬着牙根儿喊了一声,“带淫妇!”

一个纤弱的女人被两人押到祠堂前。

紧跟着的家丁拽着另一个女孩子,只有十几岁而已,被堵了口舌,五花大绑,瞪着惊恐的双眼,不停挣扎。

“先处置了这个不守规矩的下人。”大老爷一声断喝。

一个男家丁上前冲女孩腿窝里一踹,女孩跪下,两个家丁垂首搬过一张死沉的实木条凳。

二人将女孩子松开面向下放在条凳上,用麻绳一圈圈缚紧,不论她如何挣扎,也掉不下来。

眼见麻绳陷入女孩肉中,一直被押着的五姨娘突然哀哀哭叫起来,向女孩方向扑,又被家丁按下。

“打!”一声令下,那两个家丁拿出长长的板子,一人一下不分部位向女孩后背打去。

天已晚了,只有祠堂中的灯火照亮门前的一小块地方。

板子打在肉身上闷闷的声音令人颤栗。

不一会儿,还在蹬腿的女孩子不动弹了,血渍浸透了她的衣裳,家丁仍未停手。

直到管家上前试了试女孩的鼻息,看向族长。

凤药不知是自己跪得太久,还是吓得,腿肚子一直抽筋,疼得她一头一脸汗。

下人们直挺挺跪在砖地上。

主子们跪坐在中部,一人一只软垫。

族长隐在黑暗中仿佛挥了下手,打板子的家丁猛地用力,一板下去,女孩子堵着的口中发出一声呜咽,脖子向前一梗,猛地软下去,再没了动静。

五姨娘瞪着血红的眼,直勾勾盯着黑暗中,大约是在寻找三爷。

这丫头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,沾着亲,本想跟去大户人家,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,却死在了常家祠堂前。

凤药第一次感觉到了“规矩”二字的份量,它不再是两个简单的字,它是沾着血和命的咒语。

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五姨娘,凤药想已经处置了丫头,信件也截下了,对五姨娘的惩罚是不是了结了呢。

她与跪在身旁的菊叶对视一眼,这是兰汀院管洒扫的丫头,在府里伺候好几年的老人儿了。

菊叶咬着嘴唇,脸色苍白,两只手不停绞着手中的帕子,她明白了凤药的意思,微微摇了摇头。

“五姨娘不守妇道,欲与人私通淫奔,影响我常氏满族清名,此乃大罪,着——沉塘。”

凤药一屁股跪坐在青砖地上,在她看来,五姨娘只是写了封没送到的信,怎么就送走自己一条性命呢?

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做梦。

内院的夫人并小姐等正经主子们先回房休息,所有下人和侍妾一起观看沉塘。

凤药随着人群麻木地一起从内门穿到二房院内。

常府的三房老爷的宅子连通在一处,整条七里街的东街都是常家的宅院。

二房占地更大,里面有园林,园林中有个很深的水塘,引来凌河上游的水入塘,养了满塘荷花。

下人们划着小舟穿过盛开的荷花丛,水声“叮咚”,荷叶摇曳,夜风习习,小船荡出的涟漪水波,极美。

他们将她带到水塘中心,在她身上绑上几块大石,扔个物件般把她抛下了水塘。

几人高举火把,照着她入水的地方,那里冒出一串密集的水泡,便归于沉寂。

一切结束,凤药跟着大房所有下人,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已院中回。

“你今儿日去了哪里?”突然有人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。

凤药一激灵,回头就看到胭脂白着脸压着嗓子问。

“我今儿一直肚子疼,小姐说不必伺候,让我院子里随便逛逛。”

凤药一边回,一边脑子里迅速盘算,胭脂陪夫人去国公府,最快也要申时回得来。

应该同自己前后脚进院,只需咬死没出园子即可。

“胭脂姐姐找我有事?”凤药问。

胭脂怀疑地盯着她,“你别做带累小姐的事,再敢与二院小厮来往,我回了夫人先打你二十板子。”

私自出府倒不算大事,只要禁书别给发现就好。

三房出了这等大事,此时给人发现自己偷买禁书给未许配人家的小姐看……

她一想起板子打在肉身上的声音,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一心想着自己的事,又看了五姨娘沉塘,凤药受了刺激,没发现一起回去的人群里,雨墨杀鸡抹脖子地冲她使眼色。

回了兰汀院,夫人那边传话不必去请安了,凤药服侍小姐更衣,问道,“胭脂陪夫人回来后,来找我没?”

“问了一声,我说你院子里逛去了。”小姐平复得倒还快,左右看了看,小声问,“怎么样,书呢?”

“订过了,明儿才拿得回来。”

夜深了,小姐发出均匀的鼻息,凤药睡不着,心里像搅着一团浆子。

白白净净的五姨娘就这么死了?

夫子总念叨,女人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。

女子要遵守四德,德、言、容、功。德为立身之本。

凤药第一次觉得,住在这大宅院里,也有不好的地方。


这时只觉有动静,目光不由飘过去,表情突然—变,成了惊讶。

所有人顺着她的目光向二道院那小楼看去,只见楼顶站着—个异常高大的男子。

男人披着长至脚踝的黑披风,面孔半隐在帽兜里。吹起得他袍摆哗哗作响。

他面孔蜡黄而僵硬,没半分人色,—双眼眸射出寒光,火堆边正狂欢的人突然齐齐噤了声。

男人吹起口哨,高低起伏、甚是悦耳,只见院子的黑暗中突然涌动,十几条影人,像是由黑暗剪出来的—般,自黑暗中走出来。

他们从头到脚都是黑色,只露出—双眼睛,只听高大男人又吹两声口哨,每人手中寒光—闪,多了—柄利刃。

动作快到谁也没看出是从哪里抽出的武器。

十几个影人整齐划了单腿跪下,口中齐呼,“请直使大人下令!”

—阵风吹过,带来夜枭不祥的啼叫,“桀桀”……

整个院子的人像被施了魔法,都直勾勾盯着黑袍男子,无法移开目光。

王二打个寒战,他—次感觉到“杀气”,似乎可以摸得到——粘稠而冰冷,在这小小院落中涌动。

他轻轻朝着门的方向移动,想出其不意跑出去。

男人发出—声沙哑的命令,“杀!”

影人齐刷刷起身,各有各的目标,—人—个,手起,剑在黑暗中划出优美的弧线,人如被收割的瓜果倒下。

影人手—伸,托住倒下的死人,—点声音没发出,甚至没流到地上—滴血。

他们每人负起—人,无声退出院子,消失在街道上。

杀戮,原可以如此安静,生命便凋零了。

王二腿软了,他知道自己逃不掉,冲着男人跪下。

男人脸上没有表情,眼睛却瞧着凤药。

王二瞬间明白,他膝行走爬到凤药面前,“小,小……”

“饶命啊。”

他在地上不停磕头,磕到头上的血染红了地面。

凤药走到小姐身边扶起她,云之像不认识看凤药,盯着她看。

又回头看了自己房顶站着的男子,“他是谁?你从哪里结交的这种人?”

“胭脂,带小姐回房休息吧。”胭脂从地上爬起身,将—件衣服搭在小姐肩上,“走吧。”

凤药走到哪,王二爬到哪,嘴里不停求饶。

“杀掉他。”凤药看向男子,吐出三个字。

男人从袍中扬了下手,—道光如流星,从他所站位置飞向凤药这边。

她不动,眼看流光没入王二身体。‘

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体,并不疼,也没什么感觉。

—股巨大的冷意包围了他,力量散去,他困了,头—歪,—只大手接住了他的身体。

—个影人站在王二身边,接住他,将其负于肩头,离开院子不知去向。

—群人如秋风扫落叶被刮走,院子里空荡荡。

若非那堆燃烧的柴火堆,凤药以为自己做了个怪诞的梦。

男子从二楼跳下来,口里抱怨着,“薛青连真不中用,这腿治好跳下来出了这么大动静,下次有得话说。”

凤药带着责备看他—眼,拉开自己房门让他进去。

他自站在楼上便—直从斗篷里侧抓住斗篷内襟,连从二楼跳下来也没松开。

进了房松开手,斗篷洒开,凤药—眼瞧见“扑哧”笑出声。

金玉郎无奈看看自己,事发突然,他抓了条凤药的裤子穿上,本就短半截,那条伤腿蹭到裤子又疼得很,他将那条裤腿徒手撕掉了。

此时的他,披着斗篷,带着面具,目若寒星,只看上半身是个让人猜不透身份的怪客。


她不再多想,收拾好东西,拉起木车去找小哥。

大爷眼睛半睁半闭,昏昏欲睡,小姐不知生死,双眼紧闭。

她把车放在道边,跑到乱坟堆中,轻声喊着,“大哥,你在哪?”

树林深处有动静,寻声而去,小伙正用一把匕首挖开坟包,凤药赶紧上前一起用手刨土。

二人合力将一口破烂薄棺扒拉出来。老天保佑里面的尸首年深日久,化为白骨。

棺材很深,足够能放下小姐,再将白骨隔着薄板放她身上,不厚重。

二人做完这些已冻得说不出话,手也僵了。

“稍等一下。”凤药左右看了看,找到一座看起来稍新的坟茔,“麻烦大哥,用一用匕首。”

小伙蹲在地上,看起来有些劳累,掘人坟墓的事着实不好做。

他倒底帮忙,棺材露出来,凤药毫无表情道,“行大逆之事,兄弟我一个人做,你且背过身去吧。”

凤药撬开棺钉,一推盖子,一股臭到能让人死过去的味儿飘散出来。

那小伙突然明白过来,他面色死灰点头道,“兄弟,你年纪虽小,胆识却大,心又细,将来必成大事。”

凤药从衣服上割下一块破布,包在手上,伸入棺材中,硬取了一小节指骨用布包好。

弄完,她再也忍不住,蹲下呕吐,只是胃里空空,只吐了些酸水儿。

两人扛着棺材,各怀心事,深一脚浅一脚向路上走。

凤药只觉得棺材板子硌得肩膀疼,只是个空棺,一把枯骨,竟比她想的沉上许多。

“前头路上真有人死了?”她问。

“那人带把刀,被人怂恿冲在头里,嚷嚷着一起打强盗的人全跑了,只留下那人独斗,才被杀了。”

乱世,这样容易轻信,自然死得快。

“他们好像求财。”小伙说强盗没有追着跑掉的人斩尽杀绝。

把棺材卸在道边的林子里,用小伙衣服垫在底部,将气息奄奄的小姐放进去。

大爷将身上的银票交给凤药,她将票子与自己的身契路引塞入小姐衣襟中。

卡着棺材两头放块薄板,将枯骨放上去。

包着指骨的布包凤药给它垫在头骨下方。

其实这样并没多隐秘,但凡人家把枯骨挑开,掀开隔板,或直接将棺材掀个底朝天,这计就败了。

凤药抬头看看天,天黑沉沉的,老天爷,就看你让不让我们活了。凤药心中默念着。

凤药将此计全部解释一遍给小伙和大爷听。

其中最关键一步来回讲了几回,两人都称明白了。

这一步演足,方保得住大家性命与钱财。

冬日昼短,将申时,天已暗下来,大家动手将棺材绑在车上,其间小姐动也不动。

凤药很是担心,只能加快行动。

她扔过几件烂衣服到棺材上,示意大爷和小哥换上。

“套在外面就行了吧。”小哥问。

“从内到外都换了,既扮了,就扮得彻底。”凤药催促。

大家本就狼狈,换上这烂衣服,看着像长年没洗过澡。

“想求小哥一件事。”凤药推起车,即将出发。

小伙子一脸严肃,“小兄弟请说。”

“关键时刻请借匕首一用。”

他惊疑不定,现下凤药扮做他弟弟,若是突然发疯必定连累大家。

“放心,我要保家姐清白,计策失败,姐姐被擒只怕……”

凤药没说完,小伙子明白了。

只要被发现,凤药便一刀杀了她,好过被那帮凶残的匪徒玷污清白。

一切准备妥当,凤药推起车子发力,木头车只在地上来回扭动,不向前行。

她再用力,脚趾冲开鞋子,跑到鞋外,那本就只连在一线的鞋底鞋面彻底分开了。

小哥“扑哧”笑出声,“小兄弟,没怎么干过粗活还是力气太小,我来吧。”

他牢牢握住推车把手,均匀发力,车子终于在雪地上前行起来。

凤药在一边帮忙用力,越向前走,心中的弦绷得愈紧。

天色更暗了,朔风阵阵,碎雪扑面,凤药脚趾先是针刺般疼,之后便没了知觉。

小哥埋头推车,大爷瘸着腿跟在后面,勉强不掉队。

生死在即,谁都不说话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正走,小哥突然停下了,凤药诧异地抬起头,隐约见着风雪中有点点火光,雪片飘得迷迷茫茫,看不真切。

“是一堆火把,拦在那里呢。”

她听到自己心“砰砰”直跳,牙一咬,“现下回头来不及了,哪怕阎王殿也要闯上一闯了。”

小哥心中升起一股豪情,笑问,“小兄弟,姓甚名谁?这一遭也算生死之交了。”

凤药心中悲观,这世道,有今天没明天,初次见面,谁又能推心置腹,谁又敢呢?

若此时告诉他我是女子,会不会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。

他也许不是坏人,关键时刻,他会不会为保全自己而推出她们?

夫子教导过:易涨易退山溪水,易反易覆是人心。

还说: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

他教导那日,春光正浓,小姐懒洋洋望着窗外的桃红柳绿,她却听得认真。

夫子说,这些道理要懂得,但愿我们一生用不上。

被人好好护着,天真一辈子,是种福气。

神思一晃,凤药回过神,恭谨地回答,“小哥说得是,我叫春生。”

凤药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,但说谎并没有想的那么难。

小哥大力推起木车,深深望她一眼,“在下曹峥。”

大家继续前行,渐渐能看清——前方路上拦着一道木栅栏。

二十来号人,看面相绝非善类,叉着双腿,铁桩似的钉在栅栏后头。

打头的头上包着头巾,是个独眼龙,一脸横肉。

一把鬼头大刀杵在地上,很放松地瞧着越来越近的棺材车。

离他们还有几米远,一个喽啰抬手凶巴巴喊道,“停!”

大家原地站定,风带着哨音劈头盖脸地吹,雪打着旋儿围着脚跟转,凤药头发早不成样子,此时一缕一缕给风吹得满脸都是。

大家都衣着褴褛,面色青黄,破棺材薄得一碰就快灰飞烟灭了。


只是倒春寒不减,小鸡冻死好几只,害得凤药心疼不已。

这阵忙,倒把王二忘得一干二净。

这日入夜,大牛愁眉苦脸提着灯站在矮墙处。

“春生,今儿我去给人送酒,遇到王二,他嚷嚷着找你报仇,我送他瓶酒,叫他别再找你,可他不依。”

“谢谢大牛哥提醒,有黑风护院,我无妨。”

“此人阴狠,小心他投毒。”大牛提醒。

“我家黑风只吃我喂的食物,不吃外来食。”

“那你多加小心。”

凤药将那日王二丢下的鞋子给黑风嗅了多次,令它记住气味。

凤药断定对方恨她至死,肯定要对她生意下手,没想到王二的坏远超她想象。

这夜不知几时,黑风开始狂吠。

凤药睡意沉重,支着身子侧耳听了听,只有风声,提着精神到窗边看了一眼,的确无人。

黑风不停狂叫,在院子里跑了几圈,扒拉二道院门。

凤药一激灵,突然醒了。她穿上鞋冲出门边跑边穿棉袄。

只见黑风支棱起上半身,人立着不停扒拉木门,凤药拿钥匙开门时,隐约听到小姐阁楼上有响动。

“姐!”凤药喊了一声。

小姐压低的哭叫传过来,“救我!”

凤药开了锁只见胭脂倒在一楼,不知死活。三步并两步跑上楼,

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气上涌。

王二一脸淫邪,压在小姐被子上,小姐正拼死抵抗。

被子给他掀开上半截,小姐里面贴身穿的薄棉衣已给撕开领口,露出修长雪白脖颈与玲珑锁骨。

“大牛没说错,小姐果然貌若天仙,肌肤生香。”

他色欲上头,面色赤红,映着火光,活似恶魔现世。

“滚开!”凤药抢上前去,撕拉王二,那厮看着不高,却很厚实,一条手臂粗壮有力,他用力一推,凤药向后趔趄,腰部撞在梳妆台上,疼得她眼前一黑。

“老子知道皇城里到处张榜找常家千金,瞧你模样绝非普通人家小娘子,骗得过隔壁傻子,骗不过我!你的缉拿令要不得几天就贴到咱们镇了,到时候老子就揭榜领赏!”

此时,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走上楼——是胭脂。

她目眦欲裂,浑身发抖,靠在墙壁上不使自己跌倒。

王二还在淫笑,“好漂亮千金小姐,我王二也有此等艳福,今天就是死在你身上也值了。”

胭脂大吼一声,从腰上抽出腰带,走到床边一脚踏上床去。

她蹲在王二身后,将手中布带缠上王二脖子。

快速缠了一圈,用膝盖顶住其后心,手上猛一发力!

只一下,王二眼珠子被勒得突出眼眶,眼皮子上翻。

再看胭脂,并未松手,红着眼,一圈又一圈将布带缠在自己手上,用力向两边拉扯。

王二一只手向后抓,抓到她一绺长发,死劲拉扯。

凤药缓过一口气,扑上去,抓住王二食指用力撅,那厮疼得松了手,“咔嚓”一声夹着惨叫,生生掰断了他一根手指。

他身体忽地软下来,胭脂托住他,将之拖到地下,她自己也泄了力,瘫坐在一边。

死一般的寂静。

三人谁都没说话,小姐掩着领口忘了哭。

凤药先缓过气,对胭脂说,“你去看看有没有人给他望风,看他是怎么爬进来的。”

胭脂没动,低着头,还在发抖,这下,连小姐都注意到她的异样,轻声喊她,“胭脂?”

她一只手撑在地上,手指甲几乎抠进了地板缝里。

好久好久,她呜咽着,“天杀的,都该死……他们……就是这么对我的。”

小姐光着脚下了床,将她抱在怀里,凤药也走过去,三人抱做一团。


大娘说自己是张王氏,要去的地方是常府大老爷的宅邸,大老爷是三品京官。

她一再告诫凤药,这里是皇城,天子脚下。

皇城大宅门,规矩最大,想要保全自己一定要守规矩。

说话间,两人到了一处宅院,院墙很高,青砖黛瓦,张大娘带凤药打一处角门进了府。

她是三道院总管家,夫人的陪嫁,一路上遇到的丫头都笑嘻嘻地向她行礼。

两穿过抄手游廊,房梁上雕刻着漂亮的花纹,廊柱是鲜亮的朱红。

一路走来,有池塘、花圃,不知过了几道门,终于走到一处房前。

凤药觉得自己眼都不够用了。

她以为到了,张大娘笑言,“傻姑娘,这是下人浴房,你先好好洗洗换换衣裳,瞧瞧这一身的稀脏。”

大木桶中盛着大半桶温热的水,凤药局促又讶异地站在桶前,不敢相信一个人能用这么多水来洗个澡。

桶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。

她净了手,轻轻抚摸着衣服,不是绫罗,却柔软舒适。

又望望桶中的热水,这是大旱之年的水。

她们一家子吃水得跑很远的地方打,打来的黄泥汤子,先用细纱布过滤,再用明矾澄了,烧滚方能喝下。

就那样的黄泥汤,也是两个村子唯一的水源,两村为着用水发生大规模械斗,血流入泥塘中,泥水都染红了。

她用手撩了撩干净的热水,跳入桶中,第一次体会到灵魂都舒展的快活。

等洗干净收拾好,大娘笑盈盈地打量着她,“瞧瞧咱们凤药,洗干净是个多俊的丫头。大娘带你吃饭去。”

进了厨房,凤药就哭了。

厨房里头蔬菜成山,满满的白米堆在大缸里,一条条新鲜的肉码在案上,泛着令人心醉的油脂,案子下“扑棱”一声,是养在盆里的活鱼。

架子上齐整地码着瓶瓶罐罐。

大娘摸摸她的头安慰道,“莫哭,好孩子。”使人端来一只海碗,里面装着多半碗米饭,给了些素菜。

她捧起碗用力吸了吸鼻子,太香了。

凤药的手微微发抖,拼命忍住想一下把饭倒入口中的冲动,小口小口尝着美味。

米饭的香甜充满口腔,带着幸福咽下肚腹。

她舍不得吃第二口,细细感受——胃在欢腾,心也在欢腾。

吃完,凤药捧着碗,怯怯瞧着大娘。

张大娘疼爱地说,“晚间还有一顿呢,你饿得久了,一次吃这么多,身子受不住,放心吧孩子,到了咱们常府,没人会挨饿。”

凤药只觉自己在做梦。

今天本是她的死期,可她没死,还吃上了白米,穿上了新衣,进了仙境一样的大宅院。

人啊,即便走到绝境也要坚持活下去呢。

晚上,张大娘将凤药带去给夫人磕头。

夫人摸着她瘦弱的肩膀,温声道,“既来了常家,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儿,放心住,明天起我请了老师教你学府上的规矩。要用心。”

张大娘在一边点头道,“这丫头机灵又细心。能进咱们府的福气,是她自己赚来的。”

她笑着将凤药只瞧了一眼她鞋面儿就跟她走的事讲给夫人听。

“夫人可知道差点把凤药买走的是谁?”张大娘撇嘴一笑,“是梅绿夫人。”

“可知我说凤丫头有福没错吧。”张大娘说得夫人直点头。

满屋子丫头都跟着夫人笑起来,这里香气缭绕,珠翠耀眼,凤药偷摸用力掐自己一把,好疼!

第二天,府上来个女师,给凤药讲了京城世家女子要守的规矩,身为下人又要守哪些规矩。

这样大宅的贵族女性,言行举止皆有规范制度。

正学着,一个丫头挑帘子进来,那丫头穿戴精致,身量很高,看起来有十七八岁。

她板着脸,冷眼打量凤药道,“规矩若是学不好,或学好了却不照做,是要被罚的。咱们府上待下虽宽容,却不纵容,你记住了?”

凤药点头称是。

女师介绍,“这是夫人的大丫头,胭脂。现在大小姐院里伺候,以后你们是要做伴儿的。”

待她走了,师傅告诉凤药,胭脂其实只有十四,是夫人掌眼从一群家生子儿里挑选并亲自调教的人。

她为人刚毅,做事一板一眼,特别受夫人喜爱,才拨到小姐的兰汀院使唤。

师傅还说开始伺候就能算月钱,凤药马上支起耳朵。

竟有这样的好事,有吃有喝有住的,还给钱。

当她听师傅说小丫头一月有八百钱,大丫头有一两银子时眼睛都直了。

当晚,凤药撑着不睡,将师傅教的规矩一字不差背诵如流,才肯睡觉。

第二天,女师惊呆了,问她,“凤药,你可识字?”

“不识。”凤药拿出一张纸,上面“鬼画符”般圈圈点点,按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意思,写了一整张。

女师拿着纸,笑得浑身直抖。

这天师傅不止教了规矩礼仪,也教了基本衣料、府上器物的简单认识和用途等日常。

三天凤药就过了关,女师带她到夫人处,“府上的丫头都是我教出来的,凤药是我带过最伶俐最知道操心的。”

胭脂就站在夫人身边,轻蔑地撇撇嘴。

过了这关,凤药终于可以见小姐了。

常家长房大老爷只有一个正头夫人,育有二子一女。

这个女儿便是她要跟随的千金,小字云之。她是长房长女,自然骄矜,凤药心下有些忐忑。

然而第一次见到云之小姐,凤药便喜欢上了她。

没人不喜欢她吧,如此精致漂亮的人儿,只该在画上。

她肤白如玉,身量纤纤,一双眼睛那样黑那样亮,像汪着一潭春水,嘴唇柔软红润,一笑便露出贝壳样雪白的牙齿。

“娘亲,这是你给我新找的伴儿吗?”那声音脆生生的,宛如空谷莺啼,她拉着夫人的袖子,一副娇憨模样。

凤药向她规规矩矩行个礼,“奴婢秦凤药,见过小姐。”

她示意凤药起身,一双眼睛好奇地瞧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丫头。

凤药冲她眨眨眼笑笑,垂首站到一边。

“娘亲,女儿喜欢这个伙伴儿。”

“那就让她陪你读书、刺绣,可好?”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
凤药心中狂跳——能陪小姐读书,便可识字。

虽则不知女子识字究竟能做什么,但村里唯一能识字的秀才可神气呢。连村长见他都尊称一声“先生”。

晚间伺候小姐用罢饭,小姐去更衣,凤药收拾小姐随身的小玩意儿,胭脂走过来,眉眼结了霜似的,“你不是个安分的,能瞒过夫人却瞒不过我去,敢带着小姐淘气,我定将你赶出常府。”

凤药恭敬地答道,“胭脂姐姐放心,凤药不敢。”胭脂冷哼一声,甩手离开。


大家散了后,胭脂重重坐下,—拍桌子,气呼呼道,“为何不让我与那妇人理论!”

“这东西定是她搞鬼。”

凤药转过头,眉头拧成疙瘩,“那你觉得我看不出吗?”

胭脂—想也是,以凤药的机灵劲,怎会不知。

“若为泄愤,打她—顿又如何。打完之后呢?这次,你该谢她!”凤药加重语气。

胭脂不解,—脸疑惑。

“你该谢她只是向汤锅里投了树枝石子,而不是下毒。”

胭脂大骇,她拍着自己脑门,连连叹息,“是我太笨了。”

“小叔,我们出来行事艰难,遇事切要冷静,以你之见,王寡妇想得出这计吗?”

凤药心中有计较,这次的事件,前半段细腻、缜密,后半段太随意,不像—人所为。

她推测,前面是王二给他妈支招,坏了凤药生意。

他大约说得匆忙,后面的事是王寡妇自己想出来的。

她的阴狠不及王二多了。

凤药道,“你想想,她能先来喝上大半月汤,只为黑风认得她,下手时别吵醒我们,光这—点,以她的眼界怕做不到。”

两人正说,—边的黑风突然站起来,嘴角流着涎水,翻着眼睛,忽又倒在地下,四腿乱蹬。

“它中毒了,快拿碱水来灌下。”凤药推着胭脂,自己跑过去,按住狗儿,—边安抚它。

可还是来不及了,胭脂端来碱水时,黑风抽搐几下,闭上了眼睛。

胭脂气疯了,将碱水连盆砸在地上,咬紧牙挤出几个字,“此人不除,我们不得安宁。”

她蹲在凤药身边低声说,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如何?”

凤药机警看看四周,“你想?”

“她怎么对黑风,我就怎么对她。”

凤药略思索坚定地否决了这个计划。

“万万不可,今天她做的事,落在这许多客人眼中,我们与她结仇不是—个两个人知道,刚与我们闹了纠纷,突然死了,谁的嫌疑最大?”

“此其—,其二她—个妇道人家,敢惹我们有两个男人的店铺,谁给她胆子?”

胭脂若有所思,“王二。”

“现下最要紧的是逼她说出王二下落。”

“以那寡妇心智,经不得—激,胭脂,我有办法可以—试。”

她与胭脂商量—回,先在自家院落中挖了坑,将黑风掩埋掉。

又打听此地快出青石镇的郊区,有—狗场,专为富贵人家养狗。

凤药拿了二两银子给胭脂,又交代了买狗的具体要求。

胭脂诧异,“这可是二两!街上—条小狗才十来个大钱,这时节人都吃不饱,哪管得了狗,恨不得白送你呢。”

凤药只管推她,“你去吧,记住便宜没好货。人家敢要,就有别人不知道的本事。”

胭脂去了,凤药重新洗锅烧柴,熬制骨汤。

大牛过来帮忙,凤药奇道,“哥哥今日倒有空?”

“生意不好,爹娘去亲戚家了,须有—段时间不回。我也闲。”

大牛向灶台中加柴,有些丧气的样子。

“说起来,少见伯父伯母,总是你独自打理生意。”凤药与他闲聊,大牛低着头不接话。

两人静了半天,大牛抬头突然恳求她,“别惹王寡妇了,你斗不过。”

“再,再说,也是你对她不住在前。”他声音逐渐小下去,仿佛知道些什么。

“这话说得不公,我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。”凤药说得冷淡。

打从来到这个小镇被王二索要财物,她—直被动应对人家的挑衅。

顶多泼了三天粪,教训对方—下,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实际伤害。

王二起了淫心,企图污辱小姐在前。


小姐发着烧,不能在路上耽误,无论如何得闯过这一关。

她看看小姐的靴子,想了想转头问小伙,“大哥,我和姐姐身无长物,您两位呢?”

小伙犹豫一下,凤药赔笑着解释,“咱们一起走,按我说的做,可保住你的钱财。”

只有一个条件——一切必须听从凤药安排。

大爷怀疑地打量凤药,“这位小哥年纪不大,难道诸葛在世?你用什么计谋过得了这雁过拔毛的野人沟?”

“曹冲六岁称象,大爷别小看少年人呐。”凤药笑道。

正说话,小姐身子一软,靠着凤药就向地上滑,凤药赶紧蹲下身,将小姐背到自己背上。

“遇上就是缘分,就咱们做伴吧。”小伙子满口答应。

大爷没吐口,看向路上别的行人。

大家豪气万丈,三五成群,折了树棍拿在手上,打算仗着人多硬闯。

凤药背着小姐对老汉道,“大爷要真不信我,你与大哥先远远跟着那些人,他们过得去,你们跟着过去就行。”

“若是过不去,我在后面等着您二位。”

小伙抱歉看了看凤药,扶着大爷和大群人先走一步。

凤药不急背着小姐向前慢慢走,她这条法子,天气越糟,越得用有效。

只是小姐,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浑身发烫。

一夜磋磨,一早上未有一口汤饭下肚,又下着雪……

只要自己别倒下,就能看顾她。

小姐迷迷糊糊醒了一次,低声问,“他们不与我们结伴吗?凤儿他们可是嫌了我?”

她的热气喷在凤药脖子里,气息微弱。

凤药慢慢走着,低声说,“他们是看那堆人多,乌合之众不足成事。”

“野人沟声名在外,若几个人拿着棍子就能过岂非浪得虚名。”

凤药巴不得他们能过去,自己背着小姐慢慢走也能过。

但她几乎能确定,那堆人是过不去的,用自己的法子,有七成把握能过去。

她咬牙顶风向前走着。

那些人结伴走得很快,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,长长的小路上,只余凤药一人。

天空又开始洒落细碎的雪片,小姐无声无息,晕过去了。

四周一片死寂,只有她自己踩着积雪的脚步声。

抬头看不到尽头,回头没有来路。

路北的荒坟一座挨着一座,枯枝遍地,不时听到一两声乌鸦啼叫。

走了一个多时辰,天近未时,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,三三两两路人呼号着往回狂奔。

及看到凤药和后面陆续出城的人,这些逃客才放缓脚步。

“别往前走,死人了。”惊魂未定的人们通报着前面的情况。

“强盗杀人啦。”有人一身血呼号狂奔,路过他们一步没停向城里跑。

凤药干脆停下脚步,不多时,大爷和小哥都垂头丧气回来了。

看到凤药,小哥有些不好意思,想说些什么,凤药打住他,“没关系。”

“小兄弟好判断。”大爷抬起松垮的眼皮打量着她,“不知是何好计,与犬子商量即可。”

凤药瞧了瞧他手上包袱,“大哥,你可有御寒衣物?家姐受了风寒,已经晕了。”

大爷担心地看了看伏在凤药背上单薄如纸的女孩子,“你那计策,能保这女娃也一起过得去吗?”

“此计正由家姐而来。”凤药看起来胸有成竹,心里虚得很。

那小伙爽快拿出一件半旧夹袄,衣服上带着男人的气味,凤药顾不得许多,将小姐放下,套上宽大的棉袍。

她脸上没涂泥巴的地方变成了恐怖的青白色,手脚冰冷,身上发热。

凤药知道这是高热的前兆。

她让小哥拨点枯草垫着,将小姐放在草上,靠着树坐下。

大爷看了看小姐,摇摇头,“你们有什么准备的快着些,这娃娃看着不好啊。”

他自己蹲在离小姐不远处守着她。

凤药将小伙拉到一边,“我这计不十分吉利,且只有七分把握……”

小伙生得十分高大,半弯下腰认真听着。

“路西有荒废宅院,我去找辆车。”

“你……”凤药看看他,他点头示意我继续,“说吧,不管多难我都尽力而为。”

“你去找个荒得久些的坟,挖开,把棺材起出来。”

他吃了一惊,凤药抬手制止他,“听我说完,我知道挖坟是大忌,对死者不敬,又怕妨生者。”

“可是大哥,你看看现在的世道,还有什么忌讳,想活下去罢了,别人敢杀人,我们只是挖个坟而已。”

小伙摇头,“你误会了,我是问你要棺材何用。”

“你愿意出多少买路钱?”凤药直截了当问他。

他说自己怀里揣着一贯钱,别的银子在他爹怀里。

刚才幸而离得远,看情形不对先跑了,否则一搜身准保不住。

“你看家姐只剩一口气,我的计划是声东击西,具体如此……”

我叫他找到一口深棺,但材质要够差。

将小姐放在最下面,银钱全部放在小姐身上,卡上一块板子,将一副枯骨放在上面。

到时候我们上演一出“声东击西”,必能将小姐运过去。

小伙大喜,觉得此计甚好,两人分头行动。

凤药去了东边,找到一个无人的荒宅,推开主门,进门就感觉自己头皮被“刮”了一下,眼睛也叫灰给迷了。

她站在堂屋里,揉揉眼,回头看惊得魂飞魄散。

一具白骨挂在正当门房梁上,她推门带进的风惊扰了亡魂,骨架摇摇晃晃,脚尖刚好蹭到她头顶。

她无心翻找东西,猫着腰逃出去,在院中看到一辆比散架略好些的两轮车。

车子太旧太破,很难推动,勉强能用,与她的计策刚好相合。

犹豫一下,她又反回了那屋子,避开头顶的枯骨,翻找一番,找到几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。

她利落从里到外都换个遍。

其间,又在厨房里,后院中各发现一把散乱的骨头。

往深里想,自己在偷死人东西,这般行事放在常府上,能被打烂屁股。

凤药暗暗叹息,才两天自己在常府受的一切教养都归了零。

或者,自己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。

想活,就先把尊严放一放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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