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月莲陆云峰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勤勤恳恳半辈子,被绿后我转嫁豪门林月莲陆云峰后续+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对方正在长头发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林月莲—只手轻抚梁甜的后背,安抚她,另—只手—边摸手机。刘春花佯装孱弱,可怜巴巴的:“是啊,我就说了她两句,她不高兴就把我从轮椅上推了下来。”“阿莲,你怎么会过来?是想通了?后悔了?出去了—趟才知道家里安逸吧?你放心,我们不会计较你这次的任性。”刘春花洋洋自得:“这孩子叛逆,根本不会孝顺老人,你来了刚好,带我去做检查吧?”“你不跟我计较?”林月莲听笑了,呵呵—声。“但我想计较!”说着,拍了拍梁甜的肩膀,把自己手机里存着的—个视频点开。“大伙儿都瞧瞧这个装可怜的老人到底是怎么—回事吧!”有爱看热闹的人把脑袋凑了过来。当他们看到视频内容后,顿时都唏嘘不已。舆论—边倒,—瞬间全都是指责刘春花的声音。“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这么恶毒啊……”“怎么...
《勤勤恳恳半辈子,被绿后我转嫁豪门林月莲陆云峰后续+全文》精彩片段
林月莲—只手轻抚梁甜的后背,安抚她,另—只手—边摸手机。
刘春花佯装孱弱,可怜巴巴的:“是啊,我就说了她两句,她不高兴就把我从轮椅上推了下来。”
“阿莲,你怎么会过来?是想通了?后悔了?出去了—趟才知道家里安逸吧?你放心,我们不会计较你这次的任性。”
刘春花洋洋自得:“这孩子叛逆,根本不会孝顺老人,你来了刚好,带我去做检查吧?”
“你不跟我计较?”林月莲听笑了,呵呵—声。
“但我想计较!”
说着,拍了拍梁甜的肩膀,把自己手机里存着的—个视频点开。
“大伙儿都瞧瞧这个装可怜的老人到底是怎么—回事吧!”
有爱看热闹的人把脑袋凑了过来。
当他们看到视频内容后,顿时都唏嘘不已。
舆论—边倒,—瞬间全都是指责刘春花的声音。
“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这么恶毒啊……”
“怎么满口胡话,博取我们的同情心……”
“刚刚谁骂小姑娘的?给她道歉啊。”
“为老不尊!这种老人就不该管她,让她自生自灭去吧!”
刘春花听得—头雾水,气急败坏,自己推着轮椅来到林月莲面前,—把夺过她的手机。
当看到视频内容时,她气得嗷嗷叫:“林月莲,你个贱货,居然在我房间安装监控?”
“老太婆,你看清楚—点,这个监控是走廊上的,不是你房间!这是康养院在公共区域安装的监控!”
刘春花不讲道理。
她不占理的时候,就会发疯。
视频内容约莫是—周前发生的事,那几天她被康养院—个病友给刺激到了。
那个病友的孩子带她去旅游了—趟回来,在她面前好—阵炫耀。
事后她就各种作,告诉林月莲,自己也想去旅游。
但儿子说没时间,让林月莲陪着去。
林月莲没同意,她就开始作了。
故意把马桶堵塞,各种搞破坏。
林月莲推着她去外面晒太阳的时候,她故意从轮椅上摔下来,然后诬赖林月莲打她。
监控拍到的内容,和刚才发生的如出—辙。
“老太婆,你就会这—招吗?下次折磨小辈,能换—个新鲜的手段吗?”林月莲讥笑道。
以前她念在跟傅国平的情分,对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婆—忍再忍。
现在情分不在,她—点都不想忍受,更不想惯着。
“你……贱货!”刘春花气疯了,抢走林月莲的手机,重重往地上—摔。
啪。
手机屏幕碎裂,有不少碎渣子飞溅地到处都是。
围观群众吓—跳,都下意识地往后闪。
“这老婆子好吓人啊。”
“谁愿意伺候这种老人?”
“俗话说,家有—老,如获—宝。但要是这种老人,那家宅根本不得安宁。”
议论声越来越大,指指点点也越来越大。
林月莲看了—眼被摔得稀巴烂的手机,见怪不怪,因为这已经不是老太婆第—次摔她手机了,“你尽管摔,反正手机是你儿子出钱买的,摔坏多少个我都不心疼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刘春花气得岔气,—口气没喘上来,翻了个白眼,晕了过去。
“妈,奶奶她不会有事吧?”梁甜讨厌刘春花这个恶毒奶奶,但没有林月莲这么洒脱,这么大胆。
林月莲拍了拍她肩膀:“没事,咱们就在医院里呢,难不成还能整出人命吗?”
说完,她扶上轮椅:“我送老太婆去急诊,你给傅家所有人打电话,把他们都叫过来,凭什么带老太婆看病让你—个人来?他们全家都得到场!”
翌日。
林月莲被一通电话吵醒。
电话是康养院打来的,通知她到了缴费日期,该给老太太缴康养费了。
每个月的康养费,傅国平都会定时打到康养院的账户里。
但也有个别几个月是例外。
这些时候,康养院就会给林月莲打电话。
林月莲便会从她那少的可怜的家用里,挤出一些先缴上去,等回头傅国平补上。
她每个月就五千块家用,这五千块,还包括婆婆的一日三餐费用。
她自己也要吃饭,省吃俭用,每个月的家用其实满打满算刚刚好。
偶尔贴补康养费后,就会捉襟见肘。
这些年,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傅国平的收入到底有多少。
以至于当听到他有五百万私房钱的时候,她非常震惊。
她的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,可丈夫呢,藏着小心思,存私房钱,养小三!
“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,我跟刘春花没关系,她的死活与我无关!”
“唉?林女士,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……”电话那头,康养院的工作人员还想再念叨什么。
林月莲不给对方机会,直接把电话挂断。
一番洗漱,她翻出多年没用过的一支口红,在嘴巴上轻轻涂抹了一层。
其实她五官很精致,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。
媒人给说媒的时候,林家的大门都被踏破了,追求她的,从高干子弟到医生、老师,甚至还有富商。
林月莲从小就喜欢高知,当时她不搭理那些富家子弟,一眼就看中了一穷二白的傅国平。
结婚的时候,傅国平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就把她娶回家了。
当时他家徒四壁,家里冰箱、彩电统统没有,都是她娘家贴补的。
他和老母挤在一间四十几平的小房子里,林月莲陪着他吃苦,熬了很多年才拿到了学校发放的集资房。
那时候傅国平信誓旦旦,说一定不会辜负她,以后一定给她换大房子,换别墅。
这些年,林月莲不奢侈、不打扮,一直保持着最质朴的穿衣风格。
但今天是她向法院提起诉讼离婚的日子,她想好好捯饬自己一番,从头开始。
……
林月莲准备出门的时候,傅国平打来电话。
怕又出什么幺蛾子,所以这个电话林月莲当即就接了:“什么事?”
“回趟家,商量一下离婚的事。”那头声音淡淡的。
林月莲意料之外:“你同意离了?”
“是你离不开我傅家,不是我傅家离不开你。既然你想离,那我就成全你,以后可别后悔!”
“绝不后悔。”林月莲淡淡道。
电话那头,傅国平听到这番话,心里觉得闷闷的。
他挂断电话后,刘春花推着轮椅走过来:“她求你没?”
“还嘴硬呢。”傅国平烦躁地说道。
刘春花拍了拍他肩膀安慰:“她嘴硬不了多久。”
……
晌午时分,林月莲来到傅家。
拿钥匙开了大门,走进客厅时,便看到一家老小都在。
刘春花坐在轮椅上,下巴高抬,气势汹汹。
傅国平则正襟危坐,一脸严肃。
旁边坐着的傅湘婷连连打哈欠,头发都没梳,乱糟糟的。
傅家业和梁甜坐在最旁边,低着头玩手机。
“好了,人都到齐了。”傅国平沉声道。
他面前的茶几上早就放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林月莲走过来,还没找地方坐下,他便自顾自地把牛皮纸袋拆开,从里面把一沓文件拿出来。
“你看看,要是没问题咱俩就签字,好聚好散。”
林月莲蹙了蹙眉,接过文件一看,居然是离婚协议书。
她认真地翻了翻,看到上面白纸黑字的条款,忍俊不禁。
——二环现居集资房,为傅国平工作单位所分配房产,与林月莲无关,故林月莲无权分割该套房产。
——林月莲与傅湘婷的金钱纠葛,与本次离婚协议无关。
——念在与林月莲多年感情,傅国平允诺自离婚后,每个月固定给于林月莲2000元的抚养费。
一条条款项看下来,林月莲算是看明白了,和傅国平三十多年感情,她不辞辛劳照顾这个家这么多年,到最后,傅国平居然只想用每个月2000元的抚养费打发她!
“我还是念旧情的,怕你跟我离了婚没办法生活。”傅国平叹了口气,把签字笔往林月莲面前一递。
刘春花哼了哼:“阿平心善,原本你得净身出户,是他舍不得你离开他后吃苦,死活要给你这笔抚养费。”
“那听你的意思,我还要感恩戴德了?”林月莲忍不住讥笑。
刘春花扬了扬眉:“那可不?像阿平这样的好男人,打着灯笼都难找。”
“呵呵。”林月莲气笑了。
她跑这一趟,还以为傅国平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谈离婚条件。
是她太傻了,傅国平都能出轨瞒她十年,又怎么会有心?
林月莲没说话,接过傅国平递来的签字笔。
一家人看着她在离婚协议上‘沙沙’签字,互相交流眼神,眼里都带着讥诮。
傅家业和梁甜互相发消息。
梁甜:没想到妈签字了。
傅家业:她自己作的,现在发现我爸真同意,没后路可退,所以见好就收。
刘春花和两个年轻人不一样,说话还得偷偷摸摸。
她嗓门很大,一脸冷嘲热讽:“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,有本事每个月2000块的抚养费就别收,你不是很有本事吗?离开阿平,你靠自己去啊!”
“嫂子,哦不对,林月莲,你不是让我还钱吗?当年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两万块钱,我可以还你,不过那两个金镯子我可不还,当初也没打欠条。我就还你两万,毕竟借条上就写着两万,你让我按照现在的购买力还你钱,那肯定不可能。”傅湘婷临时插话。
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不过我手里没钱,你那两万,我得分期付款。”
一家子都无赖!
林月莲被小姑子的话弄得想呕血。
以前她只觉得婆婆苛待她是因为自己没孩子,所以能理解。
而小姑子浑,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现在看来,都是不要脸的货色,士可忍孰不可忍!
签完字后,林月莲把文件往茶几上重重一拍。
多余的话半个字都没说,转身抬步离开。
一家人看到签好字的文件,全都把脑袋凑了过来。
傅国平得意洋洋,觉得林月莲还是那个柔弱妇孺,很好拿捏。
可当他拿起文件准备签上自己名字时,看到林月莲那一栏的签名,他气坏了。
一行很大的字,写着:起诉离婚,没得商量,法院见!
“林月莲,你给我站住!”傅国平几乎是下意识地怒吼出来。
听到让林月莲赔一个孩子,三姑六婆们忍俊不禁。
谁不知道她林月莲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?
这要是在古代,那可是犯了‘七出之罪’,要被休妻的。
也就是生活在了好时代,才能被夫家包容、容忍。
“湘婷,你这不是难为你嫂子吗?她跟国平在一起这么多年,要能生早生了,是她不想生吗?是不能生啊。”
“就是就是。”
“生不了,那就不准离!”傅湘婷义正言辞,昂着胸膛,狐假虎威。
无非是仗着人多势众,林月莲不敢拿她怎么办罢了。
“你们太过分了!怎么能这么说阿莲?”
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时候,王菊从外面闯了进来。
她担心闺蜜这边的情况不好,肯定会被恶婆婆刁难,于是跑过来看一看。
见门虚掩着,听到一群人奚落林月莲,把她差点气哭。
不孕不育是林月莲这半生的痛,因为这事,她没少受精神折磨。
“阿莲,咱们不理她们,你跟我走!”王菊挽住林月莲的胳膊,作势要把人带走。
傅湘婷一个箭步上前,伸手去拦:“我傅家的家事,你掺和什么?”
说完,她扬了扬眉,咄咄逼人:“嫂子,表个态吧,还要跟我哥闹离婚吗?”
王菊看着面前的三姑六婆,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,替林月莲感到委屈。
这是什么夫家啊,仗势欺人,打算威逼阿莲妥协吗?
要是阿莲不同意,会不会一群人就打了起来?
尤其是阿莲的这个小姑子,可不是什么善茬。
“傅湘婷,你让我赔傅家一个孩子是吧?”林月莲扬了扬眉。
傅湘婷昂起脑袋:“是啊,你欠我们傅家的!”
“那你欠我的呢?什么时候还?”林月莲讥笑了一声。
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:“当年我嫁来傅家,我娘家打了两只金手镯给我,你说我平时要做家务,不方便带,两只镯子都顺走了。”
“还有,当年你要上大学,你妈和傅国平出不起钱,是我拿嫁妆贴补,供你上的大学。”
“90年代,两只金手镯以及每个月2000元的学费,拿到现在来算值多少钱,需要我给你算一算吗?”
听到林月莲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说,刘春花第一个不乐意:“镯子和学费都是你心甘情愿给的,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去的道理?”
“就是,你心甘情愿给的,我又没有逼你……”傅湘婷顿时心虚不已。
林月莲冷笑一声:“你们怕是贵人多忘事吧?当初大伯怕我吃亏,作为见证人让傅湘婷签下了借条,那份借条我还保管着。”
“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?那借条早就没有法律效力了!”傅湘婷哼了哼。
总之,这个账她要赖,还钱不可能。
“不还可以,我会找大伯做主。”林月莲早就猜到小姑子会赖账。
她不急也不恼:“这些年傅湘婷没有固定工作,隔三差五就会跑来跟我要钱,这些事我都是瞒着傅国平的,你们也知道,傅国平很烦我接济傅湘婷。”
“哦对了。”林月莲扯了扯嘴角:“上回傅湘婷手脚不干净,把傅国平的一块古董表偷了拿去卖钱,监控我还保存着呢,需不需要我告诉傅国平,然后报个警?”
林月莲冷笑道,晃了晃手里的手机。
傅国平和傅湘婷这对兄妹其实关系很一般。
傅国平觉得傅湘婷啃老给他这个大学教授丢人。
早些年傅国平还张罗把自己的同事介绍给傅湘婷处对象,结果傅湘婷差点坑了那同事去做传销。
从此之后,傅国平对这个妹妹就没有好脸色。
“你……你给我闭嘴!”傅湘婷毕竟要脸。
林月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搬出她的黑历史,她的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。
刘春花对自己这个老闺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还有就是家丑不可外扬。
可现在林月莲把丑事当着亲戚们的面都抖了出来,这让她们母女无地自容。
“行李我都收拾好了,我会回娘家暂住,等我和傅国平离完婚,这套房子我会卖掉,到时候你们好自为之!”林月莲不再浪费精力,果断地结束话题。
大步走进自己房间,把行李箱拎了出来。
“阿菊,我们走!”
……
王菊一整个人都处于迷糊状态。
直到两人上了出租车,她才缓过神:“阿莲,你刚才实在太牛了!你居然敢跟你婆婆那么说话?”
她们这一代的女人活的就像牛马,上要伺候婆婆,下要照顾儿子儿媳。
夹在中间像个受气包,早就没了脾气。
王菊想到自己家的婆婆,她是万万不敢像林月莲这样大胆叫嚣的。
林月莲低着头发消息,催促傅国平明天来民政局,要是不来,就去他大学闹。
“这算什么牛?都什么时代了,人人平等。更何况,我跟傅国平就要离婚,刘春花不再是我婆婆,我自然不用再对她客气。”
“唉。”王菊叹了口气:“阿莲,你说说,咱们女人怎么这么苦?明明是傅国平那个狗男人犯错误在先,结果你想离婚还这么艰难。搞得像是你做错了一样。”
“离了婚就不会这么苦了。”林月莲淡淡道。
她去打工,哪怕一天干几份工,那都是身体上的累,绝对不会比困在傅家苦。
叮咚。
林月莲发完消息没过多久,就收到了丈夫傅国平的回信。
她有些诧异。
因为以前傅国平从来没这样秒回过她。
有一次她重感冒发烧,给他发消息让他回家来照顾一下她。
消息发出去,五个多小时后才回复。
要不是有王菊这个闺蜜在,带她去医院,她怕是要烧成肺炎。
她不是没吐槽过傅国平回消息慢这事,可每次得到的都是他不咸不淡的回答‘忙、没看到、别无理取闹’。
渐渐的,林月莲便不再期待傅国平的回应,也习惯了他的慢回复。
林月莲点开消息,傅国平说:我到小区楼下了,家里聊。
林月莲快速回复:民政局见,我就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。
从集资房到民政局,一个小时绰绰有余。
……
傅国平这一次没有让林月莲失望,来的比林月莲早。
林月莲和王菊下了出租车后,一眼就看到了傅国平的车。
黑色揽胜很低调,就那么静静地停在民政局大门前。
林月莲想起了傅国平当初买这车时的信誓旦旦,说有了车,会带她周游世界。
可结果呢,这辆车她从头到尾没坐过几回,每天从家里去康养院,不是挤公交就是搭黑车。
林月莲朝揽胜走去时,傅国平从驾驶位走下来。
绕了一圈,来到副驾驶门旁。
他虽然年过半百,但穿着行政夹克和西服裤,戴了一副眼镜,气质却非常优渥。
整个人文质彬彬,很有干部的做派。
岁月真是不公平,明明他们都是五十岁,可傅国平看着就是要比自己年轻许多。
林月莲想到这里,苦涩地笑了笑。
下一秒就看到副驾驶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昂贵时装的年轻女人走下来。
林月莲一怔。
傅国平什么意思?居然把小三也带了过来?
“真离。”林月莲没有声嘶力竭,语气很平淡。
这些年被婆婆刁难,被家庭琐事磋磨,早就把她锐利的性子给磨平了。
哪怕被丈夫背叛,戴绿帽,事情过后,她仍旧能心平气和。
把蒸好的南瓜糕从锅里端出来,将一人份的燕窝粥一并端到餐桌上。
见她津津有味吃了起来,傅国平皱了皱眉:“这不是做给老娘吃的吗?你怎么吃上了?”
“我就不配吃吗?”林月莲掀起眼帘,勾了勾嘴角:“我们都要离婚了,我还给你伺候老母?我疯了吗?”
“行行行!”傅国平气得心口不断起伏,不去争执。
他习惯冷暴力,每次和林月莲吵架,他只要黑着脸不说话,事后她一定会先服软。
林月莲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么?三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不过这一次她实在是过分,等事后她服软的时候,自己一定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!
想到这里,傅国平暴躁地在厨房里晃荡了一圈。
掀锅盖,翻灶台,确定林月莲真没做他的那份早餐,才气咻咻地离开。
真以为他稀罕吃她做的东西?吃了三十年,早吃腻了!
林月莲慢悠悠地享受着自己的早餐,心情很平和。
她以前是不是傻,这些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己吃,白白便宜了康养院的那个老太婆。
“九点,民政局门口见!”见傅国平拿了外套要走,林月莲赶紧道。
傅国平气咻咻的,冷着脸不说话,把门重重关上。
用摔门来发泄此刻的情绪。
林月莲早就见怪不怪,傅国平总是这样,把好脾气留给外人,把坏脾气给她。
以前她一次次的服软,一次次地哄,真是傻的可以。
……
康养院里。
傅国平上外面打包了一份燕窝粥和一份南瓜糕,谎称是林月莲做的。
刘春花吃了几口,发现味道不对,立马絮叨起来:“早饭她没花心思做吧,这是在敷衍我呢。国平,不是我说你,有时候对她就得狠一点,给她缩减家用,她就老实了。”
傅国平听着絮叨,烦闷地抽着烟,一言不发。
刘春花不禁抬高音量:“要不是顾及你的名誉,早就该把她休了!”
“休了她?她离开我活不成。”傅国平吐出烟圈,眯了眯眼睛:“妈,当年是你把乐乐弄丢的,结果还栽赃给月莲。我对月莲是有感情的,就算我外面彩旗飘飘,家里红旗也不能倒!”
“嘘,小声点。”刘春花的脸色顿时大变,手指放在嘴边,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下一秒,她就装腔作势地哭了起来:“是我弄丢的,那要我怎么办?去死吗?好好好,我这把老骨头反正活在世上也是你的拖累,死了算了!”
嚎啕的同时,刘春花作势要摔下床。
傅国平见状,顾不得手上还有烟,一个箭步走过去,把母亲搀扶住。
“妈,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别激动,千万别激动。”
一番好哄,刘春花这才不寻死觅活,靠在病床上抹眼泪。
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再去纠结是谁的错没有意义。”傅国平继续安抚母亲。
这时他的手机响了。
一看是林月莲打来的电话,他的心情瞬间大好。
在接起电话的时候,摆起了架子:“后悔了?知错了?”
“你人在哪里?我已经到民政局了!”林月莲此时站在肃穆的灰色大楼前,找了一圈,没看到傅国平的身影。
傅国平一听是催她离婚的,立马烦躁地不行:“我今早有会要开,忙!”
说完,不等林月莲再多说什么,直接挂断。
嘟嘟嘟。
林月莲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,挂断又重新给傅国平打去电话。
这一次打过去,直接就打不通了。
……
离婚申请没弄成,林月莲又回到了家。
刚准备掏钥匙开门,就听到里面传来动静,有人从里面给她开了门。
开门的是她小姑子傅湘婷,四十多岁还没嫁人,一直在啃老。
这些年,念着姑嫂情分,林月莲对这个小姑子很是包容。
“妈,嫂子回来了。”傅湘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。
林月莲走进去,便看到家里客厅坐着三姑六婆。
一群人纷纷站起身,皮笑肉不笑的。
“月莲,回来了啊。”
“月莲,今天的午饭我们来做,你歇一天。”
“这男人哪个不在外面花天酒地?其实国平跟那些男人不一样,他找别的女人,也只是为了给傅家添香火,这事你真不能怪他。”
“是啊是啊,国平要是不为你考虑,早就把那女人和孩子带回了家,也不至于藏十年。”
“我看你跟国平早就分房睡了,其实咱们这个岁数的女人,大家心照不宣。老公在外面有没有人那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每个月按时给你家用,还惦记这个家不是?”
三姑六婆七嘴八舌,目的很一致——充当说客,劝林月莲忍着,别离婚。
要是以前,林月莲一定会感动地稀里哗啦。
可现在她头脑很清醒。
傅家想要留住她,一是不想傅国平晚节不保,想保住他的名声。
二是傅家不能没有她这个免费保姆。
她要是走了,谁来伺候残废的老母?
“各位都别劝了,我一定得跟老傅离婚,大家好聚好散。”
林月莲淡淡道。
她表完态后,一室的死寂。
众人面面相觑,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坐在轮椅的刘春花身上。
刘春花全程都在忍,要是以往按她的脾气,早就把林月莲骂的狗血淋头了。
这是有亲戚在,她才勉为其难地收敛。
“我知道你在气什么,无非是国平开了口,要给筠筠和小光买叠墅,这样,到时候你搬过去一起住,公平起见,那套叠墅写国平的名字,你看怎么样?”
“这可以啊,不写筠筠的名字,那就是国平和月莲的婚内共同财产,月莲也该放心了。”旁边三婶附和。
其他人闻言,也纷纷点头,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。
林月莲却听笑了。
伺候一个老太婆还不够,现在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,还打算让她去伺候小三跟私生子吗?
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?
“傅国平背叛了婚姻,不再忠诚,我和他过不下去,只有离婚这一条路。”林月莲深呼了口气,语气平和道。
这话一出,三姑六婆们大眼瞪小眼,一时间尴尬不已。
费了那么多唇舌,好劝歹劝,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?
倒是傅湘婷最沉不住气,黑着脸上前:“行啊,要离婚是吧?你弄丢了我傅家的孩子,这笔账怎么算?先赔我傅家一个儿子,我们就同意你离婚!”
第一人民医院,叶筠筠得知老太太被送来急诊,打了辆车,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。
医生说老太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暂时性休克,如果不放心,可以再做一个全面体检。
刘春花醒过来后,大吵大闹,指责傅国平不该签那个字。
傅国平烦闷地不行,跑到楼梯通道去抽烟。
叶筠筠跟了过来:“平哥,你真的舍得把一半财产给姐姐?你别误会,我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好,我是觉得不公平。你有一大家子人要养,她就一个人,要那么多钱干嘛?”
傅国平皱眉,走到窗台前把烟头掐灭。
得知叶筠筠怀孕后,他打算把烟戒掉。
但最近林月莲一直不消停,搞得他心烦意乱。
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林月莲答应拿了钱就不搞我,我有工作在,以后还能有钱。”傅国平耐着性子解释。
叶筠筠心里很不平:“我知道,我理解的,就是叠墅没了,以后我和两个孩子还得挤在那套小公寓里。”
“我听妈说,那套集资房你也要分给姐姐?那到时候小姑妹住哪里?公寓小,肯定是挤不了那么多人的。”
叶筠筠念叨个不停。
傅国平第一次觉得她啰嗦,怎么跟林月莲一样了?
他最烦唠叨了。
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,离婚不是还有一个月冷静期?”
说完这话,他不再搭理叶筠筠,拉开安全通道的大门,径直离开。
叶筠筠被丢在楼梯间,心里带着怨念。
自己牺牲十年青春,可不是来陪老男人吃苦的!
……
折腾了一整天,晚上好哄歹哄,傅国平才把刘春花哄回了康养院。
回到集资房家属院,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,但又好像不一样。
“反正冷静期还要一个月呢,这段时间林月莲没地方住,身上也没钱,肯定要吃苦!”傅湘婷跟着走进房子,随手把自己的包往沙发上一扔,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。
“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后悔,到时候哭唧唧来找大哥你说不离了。”
“肯定的。”傅国平虽然生气,但还是很有自信心。
林月莲做了三十年家庭主妇,早就失去了一个人在外面生存的能力。
她真觉得就凭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无知妇孺,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,真能吃得了外面的苦?
走着瞧吧,这一个月冷静期,她肯定会回来!
傅国平扯了扯自己衣领子:“湘婷,待会帮我把身上的外套洗了。”
傅湘婷一听要指挥自己干活,立马不乐意了:“不是有洗衣机吗?”
“我这衣服不能手洗。”傅国平还没把话说完。
傅湘婷重新走到大门前:“我晚上跟人还有约呢,你找新嫂子啊,你让她洗!”
说完,穿好鞋跑出门,逃得不知道多快。
傅国平郁闷坏了。
他这妹妹好吃懒做,就像个蠹虫,真是个大麻烦!
朝洗手间走去时,傅国平又去卧室拿衣服。
发现自己好几天前换下来的衣服和袜子没人洗,都已经放臭了。
他又在整个房子里溜达了一圈,发现茶几上到处都是瓜子壳。
垃圾桶里的果皮早就闷臭了,不少苍蝇飞来飞去。
“阿莲,家里这么脏这么乱,不知道打扫吗?”傅国平几乎是下意识道。
无人回应后,他才恍然,自己和林月莲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。
他烦闷地收拾了几件衣服,拎着箱子,打算彻底搬去小公寓跟叶筠筠住。
这套房子就先留给妹妹去造吧,造成什么样子,反正他是不想再管。
要么林月莲回心转意,回来收拾房子。
要么林月莲铁了心离婚,到时候把这套房卖了,正好把好吃懒做的妹妹赶出去。
……
傅家一团糟,林家这边却是一派新气象。
除了王菊这个铁闺蜜,还来了几个林月莲昔日的好朋友。
几个女人把屋子打扫了一番,在阳台上摆上各种盎然的盆栽。
旧家具铺上桌布,摆上小花盆,顿时有种复古的小资感。
“家里没酒了,我这就出去买。”收拾完后,林月莲对好朋友们说道。
王菊站起身,想陪她一起去。
林月莲摆摆手:“你们休息,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商店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,一脚路的事。”王菊闲不住,非要和林月莲一起。
闺蜜俩买了几瓶‘江小白’,拎着东西正准备回小区。
经过人行道旁时,看到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。
陆陆续续有人经过,但大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,没人敢停下脚步把老太太搀扶起来。
林月莲见状,蹙了蹙眉,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步要走过去搀扶老人。
却被王菊一把拽住:“你干嘛?可别乱发什么善心,小心被讹!”
林月莲看过不少这样的社会新闻,有好心人搀扶路边摔倒的老人,结果反倒被老人的家属讹钱。
正因为有不少这样的反面教材,导致大家越来越冷漠,都不敢做善事。
“万一她不是讹人,是真的摔了呢?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?”林月莲不是不怕被讹,而是真怕老人有个万一。
“这样,你全程给我录像,再找两个路人帮我做见证。”林月莲好说歹说,王菊才同意她去救人。
王菊全程开着录像,林月莲根本不在意镜头是否拍到自己,三步并两步走到老太太跟前,把她搀扶坐起:“阿姨,你觉得怎么样?需要打120吗?”
老人家缓缓睁开眼睛,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。
旁边有路人还在担心:“报警,小心被讹。”
老人家缓了缓,这才想起来。
自己有低血糖,刚才因为看到绿灯快变红灯,实在太急,这一急走路便加快速度,刚好低血糖发作,人直接晕厥。
“是你救了我。”老人家扶着林月莲:“谢谢啊,真是谢谢。”
这个时代,一般人谁敢乱救外面摔倒的老人?
连老人家自己都清楚,自己摔倒了肯定没人敢扶。
所以儿子孙子都不让她一个人出来。
可她实在在家里待烦了,就想出来走走,又不想被一群保镖像跟犯人一样跟着,于是偷偷跑了出来。
没想到才从家里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路,人就摔得不省人事。
“小妹,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?回头我让我儿子好好感谢你。”老人家问道。
王菊赶紧上前,手机怼着老人家的脸:“阿莲,千万别给。好了,老太太已经醒了,咱们该回家了,其他闲事别多管。”
“我先报警吧,等警察来了咱们再走。”
“报什么警啊,多麻烦?待会警察还要找咱俩做笔录。”王菊不像林月莲这样烂好人。
她拽住林月莲的手,把人带走。
“你已经发了善心,就别再往自己身上惹麻烦了。”
林月莲点点头:“下次不会了。”
“还有下次啊?”王菊不禁抬高了音量。
林月莲笑笑不说话。
王菊其实很清楚,阿莲是个很善良的人,要是下次,她肯定还会毫不犹豫地救人。
唉,老天爷真是不公平。
这样的好女人,为什么婚姻这么苦?
……
两人离开后没多久,好几辆劳斯莱斯杀到路边,停成一排。
路人纷纷围观,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,盯着这些豪车看。
不一会儿,豪车上走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,一身昂贵的手工剪裁白西装,梳着大背头,手上戴着价值几百万的名表。
下车的时候,随便一个动作,都透着矜贵之气,一看就是哪个有钱豪门的贵公子。
“奶奶!”陆彦洲迈着大步,身后还跟了好几名保镖。
陆老夫人这会儿正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石墩上休息。
她刚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进口的巧克力。
吃下巧克力后,全身这才有了点力气。
看到孙子带人过来,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我就想自己出来走走。”
“奶奶,你有低血糖,一个人出来不安全,刚刚我手机上收到了提醒,说你摔倒了!”
陆彦洲给陆老夫人配了一块高档手表,这块手表平时能监控老人的身体状况,一旦老人身体出现问题,就会立即给陆彦洲发送警报消息。
“刚刚过马路太急……”陆老夫人摆摆手:“不过已经没事了,幸好遇到一位好心人,小洲啊,你帮奶奶找一找这个人是谁,我要亲自登门感谢。”
林月莲倒完尿壶朝婆婆的康养VIP间走去时,刚好看到丈夫傅国平的车。
她觉得有些奇怪。
丈夫每个月的月初到月中都会出差。
今天是9号,按照惯例,丈夫人应该在外地,怎么会出现在康养院呢?
她丈夫是S大学的教授,平时非常忙,从十年前开始,就固定每个月去到全国各大高校开讲座。
林月莲体贴丈夫,知道他事业上的不容易。
于是尽心尽力伺候半身不遂的婆婆,照顾好这个家,丝毫没有怨念。
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幸福,人过半百,丈夫事业有成,儿子儿媳小两口幸福美满。
人人都说她命好,她自己也这么觉得。
这一生哪怕操劳,嫁来傅家也值。
平时这个点,她已经离开康养院,掐着点赶上十点回市里的公交。
去菜市场买菜,然后给养子和儿媳做午饭。
今天由于婆婆住的包间马桶堵了,加上婆婆半身不遂,所以她得用尿壶伺候婆婆上厕所,端屎倒尿,往返于包间和公共厕所,这才耽搁了回市区的时间。
包间的厕所她早上过来就联系康养院的人来修。
但这种事经常发生,康养院也渐渐失去了耐心。
整个康养院谁不知道林月莲有个恶婆婆?
时常刁难她,故意堵坏马桶,打碎东西。
甚至从轮椅上自己摔下来,诬赖是林月莲没照顾好。
这些都是常有的事。
林月莲心里也清楚,因为二十年前乐乐走丢后,自己肚子一直不争气,没给傅家添个丁,所以才被婆婆各种刁难。
她也不恼,总归是自己欠了傅家,没能给傅家传宗接代,延续香火。
老一辈,甚至他们自己这一辈,对生儿子这事都看得非常重。
要是不生儿子,那就是断了根,这种媳妇被扫地出门都算轻,狠一点的,常常被家暴,都不敢有半句怨言。
想到是因为自己身体不行,而没能给傅家留个后,林月莲心里便不是滋味。
她来到包间门外,手扶上门把。
正要推门走进去询问丈夫怎么会过来。
一道清亮的童声打断了她。
声音清脆,洪亮有力。
“奶奶好!我叫傅家光,爸爸说,我是家里的荣光!”
奶奶?
爸爸?
林月莲顿时拧眉,思绪卡顿,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。
直到婆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,林月莲这才回过神。
“小光乖,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大红包,里面有一万块钱,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。”
“谢谢奶奶!”
林月莲惊呆了。
她从来没听过婆婆这样慈祥的声音。
这还是那个平日对她尖酸刻薄的恶婆婆吗?
居然舍得拿一万块钱的红包给亲戚的孩子?
“妈,您拿这么多钱给小光,会把他惯坏的。”
这时,一道黄鹂般的女人声音传来。
从声音来判断,应该是个年轻人。
“小光是我傅家的宝贝孙子,怎么会惯坏?以后国平的家产,不全都是小光的?”婆婆尖酸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林月莲几乎是出于本能,下意识地攥紧尿壶。
她好像明白了什么,但又好像没完全明白。
直到丈夫傅国平开口:“这些年筠筠受委屈了,妈,我在林湾那边看中了一套上叠,买来送给筠筠和小光你看怎么样?”
“当然没问题,筠筠和小光之前住的公寓太小,确实该换一套新房。”
“总价五百万,月莲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私房钱,妈您千万别说漏嘴。”
“放心,我是腿残废,又不是脑袋。”
……
后面丈夫和婆婆说什么,林月莲已经听不清楚了。
只觉得耳朵嗡隆隆地响,整个人天旋地转,站都站不稳。
手里的尿壶没拿稳,啪嗒一声就落在了地上。
林月莲摇摇晃晃,一股恶寒袭来,顿时侵袭她的四肢百骸。
她想离开这里,却发现双脚像灌铅了一样,走都走不动。
她刚刚听到了什么?
听到了丈夫背着自己买叠墅?而且是给外面的小三买?
她自认为嫁进傅家这三十年,作为妻子很贤惠,作为儿媳很孝顺。
除了没给傅家留个后,没有任何愧对傅家的地方!
她本以为自己这半生走过,幸福美满,算是人生赢家。
可直到刚才她才发现,自己就是个笑话!
她居然连丈夫什么时候出轨的都不知道!
丈夫居然还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,还打他们夫妻共同财产的主意,要给小三和私生子买房?
愤怒在这一刻爆满,林月莲忽然失去了理智。
她一把推开包间的门,没有冲进去,而是声嘶力竭地朝里面吼:“傅国平,你这样对得起我吗?”
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,用尽了半生的力气。
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,心也在滴血。
“快关门,她发神经别让外人听见!”刘春花怒目圆睁,急吼吼道。
傅国平怔了一下,大步流星上前,作势要关门。
林月莲扼住他的手肘,不让他把门关上:“还知道丑事不能外扬?你们能干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,就不要害怕别人知道!”
“林月莲,你闭嘴!”傅国平恶狠狠地警告,用力甩开林月莲。
把门重重关上后,还不忘反锁上。
关好门后,他摸口袋,掏出烟和打火机,点上烟,大步朝阳台走去。
和往常跟林月莲吵架一样,习惯性冷暴力,不说话,不解释。
室内的气氛顿时压抑地不行,林月莲看着病床旁的一对母子,气到全身颤抖。
小三看着非常年轻,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。
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,手里拎了一只爱马仕鳄鱼皮。
傅国平是大学教授,作为教授夫人,林月莲平时也注重打扮自己。
但无论她再怎么打扮,也不舍得在自己身上开销几十万一只的爱马仕皮包。
再一看私生子,穿着高档的昂贵英伦风校服。
林月莲认得这套校服,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小学劳伦斯私校的校服,光学费,一年就要20万!
“妈,我和小光改天再来看您,我们先走了……”小三很慌张,精致的小脸花容失色。
牵着孩子的手,看了一眼站在窗边抽烟的中年男人:“平哥,我先走了。”
“让小刘送你。”傅国平淡淡道。
说完这话,又恢复到平素寡言少语的状态。
门吱呀开启,又吱呀关上。
当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时,刘春花白了林月莲一眼:“既然你都看到了,那我就索性告诉你。”
“男人在外面三妻四妾很正常,你放心,傅太太这个身份还是你,不会是别人。不过嘛,你要懂事点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得大度容下筠筠和小光。”
林月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婆婆振振有词,大言不惭,居然劝她大度?
难道不该给她道歉?不该求她原谅吗?
林月莲看着继续一言不发的丈夫,内心疼到无法呼吸。
和丈夫结婚三十年,她一直觉得他们情比金坚。
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耳光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艰难地克制住情绪,林月莲发出低声的质问。
傅国平抽着烟,表情很烦躁:“十一年前,你还记得吗?那时候我们为了乐乐的事吵架,当初要不是你没看好孩子,我们不至于失独,我也不至于出去找别的女人生子。”
傅国平又抽了一口烟,这一次他脸上的烦躁消散了一些,多了几分愧疚:“我不会给筠筠名分,这一点你放心。等小光长大了,还能给你养老,所以你不用担心。”
不用担心?
林月莲听笑了。
她指望小三的孩子给自己养老?那还不如指望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养子呢。
“家业会给我们养老!”她一个字一个字道,语气很重。
傅国平一脸的不以为然:“家业毕竟不是我的亲骨血,家产我是不可能留给他的。”
林月莲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。
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丈夫会这么冷血。
“我们养了家业这么多年,早就把他当亲儿子了!”
傅国平显然不想纠结这个话题,而是立刻打断她:“你知道了也好,以后和筠筠和平相处,我也不用每个月撒谎说去出差。”
“什么???”林月莲震惊到瞪大眼睛,后知后觉:“十年前开始,你每个月固定时间出差,原来不是真的出差,而是去陪小三?”
“那还不是要照顾你的心情,怕你知道?”傅国平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,反而觉得自己体谅妻子。
林月莲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。
这十年,丈夫谎称出差去陪小三逍遥快活的时候,她在给婆婆端屎倒尿,忍受着婆婆的尖酸刻薄,操持着这个家。
这十年,她省吃俭用,哪怕作为教授夫人,也从来没给自己捯饬过一身贵重的行头。
这十年她甚至不敢生病,风雨无阻,来往于康养院和家里。
可这些辛苦换来了什么?
换来了丈夫的背叛,还有一句他轻飘飘的‘还不是要照顾你的心情’?
累了。
就是一瞬间的事,林月莲觉得大厦倾倒,所有坚持堆积成的高墙都崩塌。
她觉得自己傻的可以,也蠢的可以。
回想这三十年婚姻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?
得到了婆婆永无止境的苛待,得到了和丈夫近二十年的无性婚姻。
得到了被戴一顶大绿帽,被挪用几百万的夫妻共同财产。
为了照顾婆婆和家,得到了一身劳碌病,一到刮风下雨天,全身关节就痛。
她恨,恨自己知道的太晚,蹉跎了半生!
也恨傅国平这个负心汉,对不起她这个糟糠妻。
罢了。
事已至此,再悔恨又有什么用?
“傅国平,我们离了吧。”林月莲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。
抬起头看丈夫的时候,眼底里已是一片决绝和清明……
不能碰?
林月莲拧了拧眉。
这和王秘书交代的不一样啊。
“出去!”陆云峰绷着脸,声音低沉浑厚,很有震慑力。
林月莲有些莫名,想说什么。
但是犹豫了片刻,还是默默地离开。
陆云峰冷睨了林月莲离去的方向,大步朝办公桌走去。
坐到老板椅上后,立马给总裁办打电话:“王秘书,怎么回事?保洁打扫时间不是规定在早上九点前吗?”
王秘书有点愣:“保洁?总裁,我没看到保洁上88层啊,您的规矩整个总裁办都清楚,怎么会……”
话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。
今天来了个新人!
“总裁,您误会了,刚才那位不是保洁,而是新招来的,您的生活秘书。”
陆云峰冷嗤一声:“什么情况?”
总裁办的人都怕他,谁都不敢胡来。
而总裁办的招人标准,都是严格按照人事那边的规定来。
招一个中年妇女给他当生活秘书,这可不像人事会干出来的事。
“是老夫人吩咐的……”王秘书压低声音,硬着头皮说道。
她真是进退两难。
她的BOSS是陆云峰,可又不能不听陆云峰老母亲的话。
“总裁,老夫人的意思,我不敢违背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陆云峰冷森森道,把电话痛快地挂断。
他扯了扯嘴角,噙出一抹冷笑。
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,居然让母亲给开了后门,后门还直接开到了他跟前。
陆云峰对林月莲第一印象很不好。
他又拨了个号码出去,这次是给陆老夫人的。
“喂?儿子。”老夫人声音带着笑意:“见到阿莲了吗?”
陆云峰一脸严肃:“这次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不是跟你说过,过马路摔倒,差点出事吗?恩人找到了。”
“她?”陆云峰皱了皱眉。
“是呀,就是她。刚好她要找工作,我想着你那个什么生活秘书,其实也不是什么技术活,阿莲她有经验,刚好她又缺一份工作,我正好还个人情。”
老夫人说完,立马补充:“你可不准把人开了!除非她自己想离职,不然她想干多久就让她干多久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陆云峰挂断电话。
瞥到一旁的大麦茶,忍不住把茶杯端起。
刚刚他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茶香味。
喝了一口后,齿尖留香,回味无穷。
倒是比之前的那些生活秘书煮的好喝不少。
他这个人难伺候,生活秘书一年换好几个。
有他主动开除的,但不少都是因为他太严苛,小年轻们受不了他的‘刁难’,主动离职。
陆云峰享受着茶香味,扬了扬眉。
这茶越喝越好喝。
母亲安排的这人,不算太差……
林月莲被陆云峰赶出总裁办公室后,回到自己工位复盘。
她在想,是不是王秘书交代事情的时候,自己听岔了什么?
还没等她复盘清楚,工位上的座机便响了。
她下意识地把电话接起。
“进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,低沉、浑厚。
她的顶头BOSS,云峰集团的总裁——陆云峰。
“好,我这就过去。”
林月莲蹙了蹙眉,没有时间多琢磨。
起身快速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外,敲了敲门。
“进来。”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,仍旧是冷冷的、沉沉的。
这一次林月莲小心翼翼了不少,走进去就询问:“老板有什么吩咐?”
陆云峰已经把一大杯大麦茶都喝光了。
他站起身,指了指衣帽间的方向:“待会我要去参加一个晚宴,你给我搭配一套衣服。”
“请问是什么性质的晚宴呢?”林月莲恭敬地问。
“我有车,搬家也方便,不然林阿姨您还得联系搬家公司。”
这话说到林月莲心坎上去了。
找搬家公司,又得花钱。
她现在手头紧,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。
“那行。”她不好意思地答应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,要不今晚你们留下来吃个便饭?我烧几个拿手好菜。”
“行啊!”老夫人高兴地答应。
她没有儿媳,不知道儿媳做的菜是什么滋味。
在她心里,早就觊觎林月莲,想把林月莲拐来做自己儿媳了。
“那小洲,傍晚你有空吗?我先去家里收拾收拾,到时候你来帮我搬家。”林月莲问道。
“随时有空。”陆彦洲爽快地答应。
林月莲很坚持,按照房产中介那边的规则,押一付三,给了老夫人两千元房租。
老夫人乐呵呵地收着,倒是一点都不嫌弃:“你去收拾吧,我就在这里等着,晚上我要尝尝你的手艺!”
“好!”林月莲高兴地答应。
等林月莲走后,老夫人立即摸出手机,给陆云峰打电话:“儿子,晚上有空吗?来一趟金鼎大厦这边。”
此时云峰集团总裁办公室里,陆云峰刚开完一个早会。
回到办公室,没看到林月莲给自己泡茶,反而是王秘书来泡的茶。
一问才知道林月莲上班第二天就请假了。
他顿时就不高兴了,觉得林月莲仗着是母亲的恩人,有点有恃无恐。
“妈,你介绍入职的那个林月莲实在太不靠谱了!”陆云峰喝了一口王秘书泡的茶,食不知味。
以前他觉得王秘书泡的茶还可以,但从昨天喝过林月莲煮的大麦茶后,他发现再喝王秘书泡的茶,就很没味道。
“阿莲怎么就不靠谱了?”老夫人撅了撅嘴:“你该不会是因为她今天没去上班不高兴吧?她今天找房子呢!”
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,但陆云峰不想再谈论林月莲:“妈,我晚上没时间,要跟一个友商吃饭,他约了好几次,我次次婉拒,这次实在不好拒绝。”
“那行吧。”老夫人有些失望。
可工作比吃一餐饭重要。
只能说儿子没口福。
“那下次吧。”
“嗯。”陆云峰挂断电话后,越喝茶水越觉得难喝。
最后实在坐不住,把王秘书叫了进来:“你去,给林月莲打电话,让她来上班。”
王秘书眨了眨眼睛:“总裁,林月莲她今天请假了……”
“请假?我批准了吗?”陆云峰莫名暴躁:“她手机号多少,发给我,我亲自把她叫过来!”
陆彦洲开车把林月莲送回科学院的家属院。
跟着林月莲进小区后,陆彦洲忍不住开口:“林阿姨,没想到你是名门出身?”
林月莲觉得羞愧:“我父母是科学院的科学家,不过我没给二老长脸,我大学考上了没读,当了三十年的全职主妇。”
陆彦洲看到她脸上的怅惘,张了张嘴,想说些安慰的话,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林月莲的简历他陪奶奶看过,知道她是离异状态。
“小洲,要不你在楼下等一等我吧?我东西不多,很快就下来。”
走到单元楼门前时,林月莲想到了家门前的红油漆字,怕把陆彦洲吓到。
再者,不想让陆彦洲和陆老夫人误会她是个不正经的人。
更加不愿意再把杨老牵扯出来。
“要不你在车里等我吧?”林月莲又道。
陆彦洲以为她有不方便的地方,没多过问,应道:“行,那林阿姨慢慢收拾。”
林月莲点了点头,挥了挥手,转身抬步进了单元楼里。
等她来到家门口,发现家里的大门有很明显被砸过的痕迹,坑坑洼洼,非常难看。
她苦涩地摇了摇头。
明明傅国平和叶筠筠才是该被人人喊打的存在。
可事实却黑白颠倒。
不过她不着急出这口恶气。
傅国平和叶筠筠的恶行是事实,傅家光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她现在忍而不发,是不想再给杨老添麻烦。
等事情澄清后,她绝对不会心软,—定会闹到学校去,让傅国平彻底名誉扫地!
进屋后,她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,带了—些日用品,总共就—个行李箱。
许多东西还在傅家,并没有带过来。
不过那些东西她不想要了,傅家也不想再踏足—步。
临走前,给父母和养父的遗像前拜了拜,烧了三根香。
“爸、妈、爸爸,不孝女回头再来看望你们。”
等她锁好门,准备拎起行李箱下楼时,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。
原本她想下了楼再接,但震动没有停止的意思,—直震—直震。
林月莲没办法,只好先把行李箱放下,摸出手机,看了—眼来电显示。
—看是陌生号码,她犹豫了片刻,最后手指—滑,选择拒接。
“居然敢挂我电话?”云峰集团总裁办公室里,陆云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,气得眉头深锁。
他第—次遇到这么不懂事的员工!
他不信邪,又拨打了—次。
这—次比刚才还干脆,铃声刚响,瞬间挂断。
“行,有个性,老板的电话都敢挂?真是有恃无恐!”陆云峰气得心口不停起伏。
他觉得林月莲这是仗着有他母亲撑腰,所以才敢这么对他。
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?
……
林月莲拎着行李箱从单元楼出来时,坐在车里玩手机的陆彦洲看到后,立马放下手机。
他平时穿西装的时候,霸总范十足。
但是换上休闲服时,就是—个邻家男孩的感觉,—点架子都没有。
这—点他跟他的老子陆云峰天差地别。
陆云峰脾气大得很,架子也大。
“林阿姨,我来。”陆彦洲健步如飞地来到林月莲跟前,主动把箱子拿走。
林月莲看着他拎箱子放进车子后备箱阔伟的背影,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乐乐。
如果那孩子还在,不知道长什么样?会不会像小洲—样,是个帅气又孝顺的大男孩?
“林阿姨,冒昧问—句,您孩子呢?”陆彦洲见了林月莲两回,两回都是她—个人。
按理来说,母亲找房子这样麻烦的事,做孩子的应该会出面。
“我儿子儿媳都是白领,都忙。”林月莲尴尬道。
其实真相是,自打她跟傅国平提离婚后,儿子儿媳就把她当仇人,根本不来往了。
夜里林月莲想看看傅家业的朋友圈,想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。
结果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黑了。
不止他,梁甜也—样,朋友圈—条横线。
她上网搜过,这是被对方删除或者拉黑了。
“忙不是借口。”陆彦洲听了很生气。
要说忙,谁能有他忙?
他可是上市集团的副总,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工作。
可只要奶奶需要他,不管他多忙,都会抽出时间陪奶奶。
“林阿姨,没事,有我在也是—样的。”陆彦洲不想去过多评判林月莲的儿子和儿媳。
站在他的立场来看,他觉得林阿姨的儿子和儿媳很不称职。
但这毕竟是林阿姨的家事。
“林阿姨,上车吧?”
这边陆彦洲正要把林月莲送去金鼎大厦。
“离婚?林月莲,你年纪不小了,还学年轻人那一套耍性子?”傅国平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。
转身抬步,来到林月莲面前,一脸威严地看着她,带着上位者不可触怒的威严。
病床上的刘春花闻言,立即附和:“离婚?你都五十的人,离婚像话吗?我们这一代的女人,哪个心里没点委屈?你见有谁离婚的?月莲,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,但也没必要上纲上线,是你肚子不争气,总不能让我老傅家从此绝后吧!”
“傅家没有绝后,我一定会找到乐乐的!”林月莲攥紧双拳,情绪很激动。
刘春花切了一声:“找到?这都过去二十年了,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,说不定人早死了。”
“不许你咒乐乐!”儿子是林月莲的底线。
婆婆可以对自己尖酸刻薄,但不能对她的亲儿子!
“我没开玩笑,傅国平,我们离婚,这些年要不是为了照顾你半身不遂的老娘,我早就抛下一切去找乐乐了,现在也好,我终于能自由了。”
林月莲说完这番话,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“明天你带上证件,咱们去登记申请离婚。”
丢下这句话,林月莲转身便走。
看着儿媳离去的身影,刘春花哼了哼:“看吧,都是你惯的,脾气不小,都敢提离婚了!”
“离婚?她离不开我。”傅国平很自信。
他这个妻子他最清楚不过,除了洗衣做饭伺候人,没别的生存技能。
要是离开了他,那就是个废人。
难道还指望养子赡养她?
养子就是个白眼狼,比他还不如呢。
“妈,你好好休养,我跟月莲没事,晚上她就会来求我。你安心疗养,改天我再来看你。”傅国平着急想走,他可不愿意多待,不想伺候老母亲。
那些脏活累活,也就林月莲那个笨女人肯干。
见儿子要走,刘春花赶紧道:“明天让林月莲别送小米南瓜粥,天天吃这么稀,要饿死我啊!让她明天给我炖燕窝,做南瓜糕!”
傅国平点了点头,没应声,拿起外套就走。
他的老母亲确实难伺候,每天一日三餐变着法地折磨林月莲做。
明明疗养院有食堂餐,死活不肯吃。
……
林月莲离开疗养院后,没赶上去市里的公交。
心情不好,于是给养子打电话,说午饭今天自己就不去做了,让他和儿媳自己在外面对付对付。
但打了好几通电话,养子那边都没接通。
正好这时闺蜜王菊打来电话,说是崴了脚,自己一个人去不了医院,让林月莲陪她。
大城市的医院对中老年人非常不友好。
网上林月莲和王菊都不会挂号,只能来到医院现场挂号。
排队,看病,开药。
一番折腾下来,王菊累得气喘吁吁,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便喋喋不休地抱怨:“阿莲,幸好有你啊,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“你这腿伤,老李打的?”林月莲看了一眼闺蜜,眼里满是心疼。
王菊低下头,扁了扁嘴:“一喝酒就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。”
“你就没想过离婚?”林月莲试探性地询问。
闺蜜的情况比她还糟糕,丈夫嗜酒成性,还爱赌博。
每次输了钱,就要拿王菊撒气。
街坊邻居都见怪不怪,起初还会问候一两句,后面习以为常,直接麻木,眼不见为净。
“离婚?我今年都52岁,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离了不得让村里人笑话?大半辈子都这么熬过来了,也不差最后这二三十年,忍忍就过去了。”王菊说这话的表情很丧。
林月莲叹了口气:“我家老傅出轨了,女的比他小了二十岁吧,两人孩子都有了。”
“什么???”王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俩可是我们这群老同学里的模范夫妻,怎么……”
都说中年危机,原来真的谁都逃不过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要不要我找几个姐妹,去把那个不要脸的小三打一顿?”王菊偏头,眼睛亮亮的。
林月莲知道闺蜜是好心。
她摇了摇头,不知道为什么,比起恨小三,她更恨丈夫傅国平。
“文明社会,打人没意思,我成全他俩。”
王菊很诧异:“你就不生气?这事咱们得闹到S大学去,让傅国平身败名裂才行!”
“不急,等离婚后再说吧,还能多分点财产,拿着这笔钱,我想尽可能多找媒体,找到乐乐。”
王菊点点头,叹了口气:“你也别太伤心,为那种狗男人不值得。”
林月莲笑了笑,没多说什么。
其实和傅国平结婚这三十年,夫妻感情早已变质。
两人之间,更多的是亲情。
爱情嘛,好像早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。
中年人很多问题是难以启齿的,就比如她,房事那方面,已经十几年没有过。
每当她向傅国平提及的时候,都会遭到他冷漠的拒绝,说‘一把年纪了,还成天想这些不正经的,丢人’。
久而久之,她慢慢把生理上的需求压抑回去,最后直到心如止水。
如今恍然,丈夫不过是嫌弃她人老珠黄,不想碰她罢了。
可这些事她又能跟谁说呢?说出来,也只会被人笑话,说她‘一把年纪还想这事,不要脸’。
她的需求可以被无视,但丈夫的却不能。
这个社会好像就是对男人莫名宽容。
男人五十岁出轨,外人只会觉得是他妻子的问题。
会言之凿凿地说,男人只有挂到墙上才老实,不管多大岁数,都是有需求的。
看吧,这就是社会对男女的不公。
林月莲不想纠结这个问题,回望自己前半生,突然觉得寡淡无味。
曾经觉得有意义的事,现在她都觉得可笑至极。
自己就像个可怜的小丑,碌碌无为一生。
“我还有二十年,甚至三十年的时间,余生我得为我自己活。”林月莲看向王菊。
拍了拍王菊的肩膀:“好姐妹,你也是。”
王菊不说话,只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月莲。
她又何尝不想摆脱婚姻的桎梏?只不过,没有林月莲的勇气。
……
怕王菊再被家暴,林月莲打车把人送到了王菊女儿家。
安顿好闺蜜后,她才回到自己家。
打开手机一看,未接来电居然有26个。
其中骚扰电话2个,儿媳电话2个,养子电话4个,其余的都是丈夫傅国平打来的。
因为没接电话,傅国平还发来了短信:
[妈明天要喝燕窝粥、吃南瓜糕,你的家用要是不够,我待会再转五千元给你。]
看到这条短信,林月莲气笑了。
丈夫这自信满满的语气,是真觉得她不会离婚?
觉得她只是随口说说?
没去管这条消息,林月莲直奔卧室。
这套房子是当年学校发的,住了快二十年。
中间重新翻新过,但还是会有不少设施时不时老化。
比如发霉的天花板、掉落的墙皮、松动的木地板。
在外人看来,傅教授为人节俭,深居简出。
就连林月莲也一直这么认为,觉得丈夫高风亮节。
直到在康养院听到他要给小三买房,一开口就是五百万,她便知道,苦日子,只是她和傅国平的,不是傅国平和小三的。
卧室的沙发上,放着傅国平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脏袜子。
以前这些林月莲都会手洗,因为傅国平说他衣服贵,洗衣机会洗坏。
就因为他这一句话,她手洗了衣服二三十年。
早些年条件不好的时候,冬天不舍得烧热水,手洗衣服生冻疮,一到开春又疼又痒。
现在想来,她真是太惯着狗男人了。
这世间的苦,只要你肯吃,那就有吃不完的苦。
不过从今往后,她不会再委屈自己。
直接无视那堆脏衣服,她走到衣帽间,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……
翌日清晨。
傅国平回到家里,一番洗漱后,他走进厨房,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林月莲。
昨天还吵着要跟他离婚,现在不是乖乖给他和老娘做早饭?
他瞥了一眼蒸笼上,可不就是老娘最爱吃的南瓜糕?
再一看,燕窝粥也做好了。
他就知道,林月莲是软骨头,没他不行。
他可是堂堂S大学的荣誉教授,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!
林月莲真跟他离了,根本找不到比他还好的。
见她忙前忙后,傅国平脸色缓和不少。
既然妻子先服了软,那他做男人的也不能太小气。
“你不是看上了那件两百元的长裙吗?待会你叫上儿媳妇陪你去买,早饭我给老娘送过去。”
林月莲听到丈夫一副大方阔绰的口吻,直接听笑了。
给小三买香奈儿,给她就买两百元的衣服。
听语气,似乎还要她感恩戴德?
“怎么?还在生气?”傅国平见林月莲不说话,来到她身后,从后面抱住她:“你是大老婆,筠筠是小老婆。这要在古代,你是主母,她就是个妾。你放心,傅家最有地位的女人,肯定还是你。”
林月莲听着丈夫这些冠冕堂皇的话,扯了扯嘴角。
亏他还是大学教授,居然还企图用这些腐朽的封建思想来洗脑她?
“吃完早饭就去办理申请。”她态度强硬。
傅国平诧异地拧眉:“你来真的?真要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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