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皇后轻淡地道,“搁着吧,大概是喜儿不经意遗落在地。”
逐期将玉石放在矮几上,她的手里一手凉汗,连额上也渗出细细的雾汗来。
成皇后又道,“罢了,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说着瞟了安公公一眼,“我这菡萏殿中本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皇上知晓的秘密,安公公不必如此张惶。”
安公公连连应着是,又道,“皇后娘娘,人已带到,小的便回麒麟殿去侍奉皇上了。”他已暗里松了口气,看成皇后的样子是不打算再追究了。
她果真也没有再作为难,只点了点头,对逐期道,“从现在起你便是菡萏殿的人了,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喜儿吧,她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,菡萏殿的规矩她最了解。”
逐期谢过成皇后便跟着安公公退了出来。
这时安公公脸上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,道,“也真是你的运气,都说成皇后大度不喜责罚宫人,要是换在别的宫里恐怕你也逃不了这一顿打。”他说着向逐期投过来感激的一瞥,方才他也知道是她替他解了围。
逐期乖巧地回道,“全仰赖安公公我才没有犯下大错,还得谢谢公公。”
安公公赞赏地看她一眼,“聪明的丫头,方才那玉石真是你在门口捡的?”
逐期笑了笑,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,“为了这玉石才踩了公公一脚的。”
安公公没再追问,交代了几句便赶回麒麟殿去了。
逐期看一眼身后紧闭的那扇门,晚风渐凉,乌云敝月,到了这时分各宫的人睡下宫灯已熄了大半,这一天就要结束了。
然而,这一天对逐期来说,才不过是刚刚开始。
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,那个人走到逐期跟前停下步子,“你就是林逐期吧。”
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宫女,梳着垂鬟分肖髻,轻灵伶俐的样子,“我叫喜儿。”
逐期忙施了个礼,“喜儿姐姐。”
喜儿笑道,“方才安公公就命人去叫我了,不过殿里后面丫头们那儿有些事来得迟了。”
她的样子显得很和善,丝毫也没有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最贴身的宫女就摆冷脸给别人看,逐期也曾听安公公说了菡萏殿内的事情都是喜儿帮着皇后处理的。
“还未曾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呢,你随我来吧。”
身后成皇后的寝宫,依旧灯火通明,有宫女又送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进去。
矮几上的玉石温润晶莹,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它握在手心里。
“母后,这玉石好生趣致,怎从来也不见你佩戴?”这如月色般凉薄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里似是与生俱来的轻佻,景御北坐在矮几的另一侧,手里把玩着那枚玉石。
“宫里这么多的饰物,就像你父皇后宫中妃嫔无数,哪顾得过来呢?”成皇后意兴阑珊地说着,然对自己的失宠也并没有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,“那林逐期倒是比林婉之要温驯些,怪不得当初知道与你婚配的是妹妹不是姐姐你倒失望了呢,你苦心帮了她,她来了你为何却不见她?”
景御北听了只是轻笑,不置可否,答她后一个问题,“有些事情只是不想让她知道。”
成皇后见他对那玉石爱不释手,便道,“既是你喜欢你拿去便是了。”
景御北眼前一亮,“谢母后。”
成皇后看着他欣喜的样子,眼色里不经意流露出慈祥,“方才母后那样责骂你也是为你好,为了个宫女还特地央我去求你父皇的一个口谕,这本就不像话,我知道你当年在桃子州时便与她相识,你念着些旧情,但你好不容易从桃子州回来,母后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伴左右,别无他求了。”
景御北咧嘴一笑,“儿臣懂母后的心意,儿臣不会和母后置气的,但是母后,十三年前我不是为了别人出头,是为了我们至亲的人。”
提及此成皇后忽然神色黯然,神色哀伤,“当年……母后和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……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连你也被流放桃子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