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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孟鲸翟子渊结局+番外

飞猪猪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江婉后退一步,淡定问:“何事?”瘦男子眉眼飞扬,激动自我介绍。“我是学油画的专业画家,最近在找能代表我国传统女性的女模特。我看你面容温婉俏丽,气质出众,很适合我想要的模特形象。邀请你来当我的模特——不知道你愿意不?”“不愿意。”江婉转身离开。“等一下!”瘦男子追了上来,亦步亦趋跟着,“女同志,我可以给你报酬的!你考虑考虑吧!”江婉停下脚步,礼貌微微一笑。“不用考虑,还是一样的答案。”瘦男子看着她清水出芙蓉的微笑,禁不住愣了愣。“那个……你的长相真的很有代表性!你不妨考虑考虑!其实,我在业内还是小有名气的,明年春季会在国外举办个人油画展。我这次的主题十分有特色,全国到处跑就为了找最合适最有代表性的女子形象。我觉得你——真的非常适合!”...

主角:孟鲸翟子渊   更新:2024-11-11 11:3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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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孟鲸翟子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孟鲸翟子渊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飞猪猪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江婉后退一步,淡定问:“何事?”瘦男子眉眼飞扬,激动自我介绍。“我是学油画的专业画家,最近在找能代表我国传统女性的女模特。我看你面容温婉俏丽,气质出众,很适合我想要的模特形象。邀请你来当我的模特——不知道你愿意不?”“不愿意。”江婉转身离开。“等一下!”瘦男子追了上来,亦步亦趋跟着,“女同志,我可以给你报酬的!你考虑考虑吧!”江婉停下脚步,礼貌微微一笑。“不用考虑,还是一样的答案。”瘦男子看着她清水出芙蓉的微笑,禁不住愣了愣。“那个……你的长相真的很有代表性!你不妨考虑考虑!其实,我在业内还是小有名气的,明年春季会在国外举办个人油画展。我这次的主题十分有特色,全国到处跑就为了找最合适最有代表性的女子形象。我觉得你——真的非常适合!”...

《重生后,傲娇老公和她夜夜笙歌孟鲸翟子渊结局+番外》精彩片段


江婉后退一步,淡定问:“何事?”

瘦男子眉眼飞扬,激动自我介绍。

“我是学油画的专业画家,最近在找能代表我国传统女性的女模特。我看你面容温婉俏丽,气质出众,很适合我想要的模特形象。邀请你来当我的模特——不知道你愿意不?”

“不愿意。”江婉转身离开。

“等一下!”瘦男子追了上来,亦步亦趋跟着,“女同志,我可以给你报酬的!你考虑考虑吧!”

江婉停下脚步,礼貌微微一笑。

“不用考虑,还是一样的答案。”

瘦男子看着她清水出芙蓉的微笑,禁不住愣了愣。

“那个……你的长相真的很有代表性!你不妨考虑考虑!其实,我在业内还是小有名气的,明年春季会在国外举办个人油画展。我这次的主题十分有特色,全国到处跑就为了找最合适最有代表性的女子形象。我觉得你——真的非常适合!”

江婉头也不回,快步离去。

“哎!”瘦男子在后方焦急喊:“高报酬!一百块!行不行?!再高点儿也行!喂!喂!女同志,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?”

眼见江婉匆匆离去,他只能失望叹气。

接着,他掏出口袋里的烟盒,打开取出一根,点燃吸了一大口。

这时,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开过来。

瘦男子猛吸几口,将烟蒂扔掉,拉开车门坐上去。

驾驶座上的陆子豪嗤一声,问:“不是说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吗?怎么了?又跟你爸吵了?”

叶云川撇嘴:“不是。老头子忙得很,白天怎么可能在家。刚刚在邮局里头遇到一个形象极好的女子,本想邀请她给我当模特,谁知人家头也不回就走了。”

“国人都传统得很。”陆子豪转着方向盘,笑道:“西方油画那一套,他们是接受不来的。”

叶云川摇头:“我不是要招裸模。这次画展的主题是中国传统女性,不是文艺复兴那种。”

陆子豪没怎么感兴趣,问:“你打算待多久?长期住旅馆不是办法,要不干脆住我家吧。”

“会不会太打扰?”叶云川踌躇:“我接下来要在南方逛逛,估摸要待到年底再回家。”

陆子豪向来豪爽不拘小节,下巴扬起。

“什么打不打扰!咱俩谁跟谁啊!走!住我家去!”

“不急不急。”叶云川笑道:“你也知道我这人贪吃,没好吃的我宁愿不吃。阳城烧鹅名扬天下,我还没机会尝过呢!好不容易来一趟,得先让我尝尝鲜。”

陆子豪哑然失笑:“没问题!”

轿车拐出中山路,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口。

……

那天傍晚,江婉陪陆子欣一块儿吃晚饭。

陆子欣眉头紧锁,心不在焉,似乎有烦心事。

江婉给她夹菜,温声:“姐,多吃点儿。”

“……哦?”陆子欣扯了一个笑容:“你吃。我没什么胃口,喝点儿汤就行。”

江婉关切问:“厂里的事吗?”

陆子欣当她是自己人,有什么便说什么。

“最近厂里没什么订单,货积了好些,仓库都搁不下了。今天开会的时候几个组长吵了起来,闹得挺难看的。我打算北上,看看能否争取几笔大订单,缓过年底这道坎儿。”

咯噔!

江婉心里暗惊!

这几天她慢慢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情,也记起陆家落难时的某些事。

入冬后,陆家姐弟俩先后出事。

最初的导火线是纺织厂的内外仓库突然着火,救火不及时,导致厂里损失严重,几个超大订单都赶赴不出来。

随后,有人趁机发难大姑姐,逼她辞退职位。

江婉缓了缓心神,问:“姐,必须北上吗?”

“副厂长建议我去。”陆子欣解释:“我正在考虑中。北方快入冬了,接下来市场的毛衣需求量应该会增多。”

江婉眼神微闪,劝道:“我听吴妈说,你的心脏不怎么好,冬天很畏寒。姐,北方的冬天太寒冷,你还是别去了,让其他人去吧。”

陆子欣轻笑,眼里尽是坚毅之色。

“厂里好几百个工人,他们的背后是好几百个家庭。集体利益高于一切,该去还是得去。冷就冷吧,熬一熬就过去了。”

江婉对大姑姐钦佩不已,更是于心不忍。

于是,她换另一个角度再接再厉劝。

“姐,厂里大小领导那么多,总不能什么事都靠你一个人呀。厂里遇到危机,大可以让年轻一辈多出去历练历练,指不定以后能独当一面,帮你排忧解难。”

陆子欣双眸一亮,认真考虑起来。

江婉见她动摇,连忙道:“你不辞辛苦,可厂子不能总一直靠你一个人撑。姐,你不心疼你自己,可我们心疼呀。”

陆子欣笑开了,心里暗自感动。

弟弟粗枝大叶,从不会关心人,一直当她是万能家长。

自父亲病倒后,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,里里外外都靠她操持。

不管是家里,还是厂里,一个个都当她是铁娘子。

唯有弟媳会担心她的身体,担心她会受累病倒。

“如果是我去,订单会更多。”她迟疑道:“不过你说得也很有道理。有机会确实要让厂里的小辈出去多锻炼锻炼,趁机增多一些见识。”

江婉暗自松一口气,顺势道:“是啊!这一次订单少点,下次可能就多起来。一回生两回熟,练着练着就能上手。”

陆子欣赞许点头:“对。明天挑几个新起之秀来开个短会,先听听他们的看法。”

心情舒畅许多,她的胃口跟着好了,还给江婉夹了一块五花肉。

“谢谢姐。”江婉微笑答谢。

这时,吴妈端一盘青菜上来,在围裙上擦擦手。

“少爷早些时候打电话回来,说他晚些要带一位老同学回家来住。”

“老同学?”陆子欣好奇问:“也是留学回来的?”

吴妈摇头:“少爷没说,只让我在流芳楼收拾一个空房间出来,说可能要住上一阵子。”

陆子欣没在意,道:“行,那你给安排一下。”

不料,对面的江婉却面露疑惑。

“子豪的这位朋友——是外地来的吗?”

吴妈点点头:“对,好像是从京都过来的。少爷早上就是去码头接的他。”

京都?!!

江婉心里刚放松的弦再度绷紧!


韩家,老屋

天空云层厚积,虽已近中午,但屋里光亮不够,多数街坊都挪在门口摘菜或洗菜。

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咯吱咯吱拐进巷口,铃声“铛铛挡”响着。

众人不自觉先后抬头。

“哟!老韩家的女儿回门来了!”

屋里的王大梅听见了,立刻屁颠屁颠奔出来,膀大腰圆的身板冲下台阶。

只见一个高大男子穿着不合身的老款中山服,磨破的布鞋踩着踏板,载着一脸幸福笑容的女儿徐徐往门口来。

“妈!”韩丽丽欢喜激动喊。

王大梅嘴角笑容僵了僵。

不是小婉?

竟是丽丽!

这些日子她等了又等,骂了又骂,始终等不到他们回门来。

死丫头!可算是回了!

韩丽丽左手拎着一条鱼干,右手提着一捆菜干,笑盈盈下了车。

“妈!我们回门来了!”

刘培民晒得黝黑的脸扯开笑容,拘谨喊:“……妈,您好。”

王大梅勉强扯了一个笑容,点点头。

“来了,屋里坐吧。”

刘培民将自行车搬上台阶,小心翼翼停放在墙角,粗糙的手怜惜摩挲几下车座。

“妈!”韩丽丽炫耀般介绍:“这是我们新买的车,漂亮吧!好几十块呢!”

街坊邻居忙凑过来看热闹。

“哟!自行车呀!二手车来着——现在的二手车忒不容易买!”

“哇!‘永久’牌啊!是大名牌呢!”

韩丽丽听着众人的夸奖声,得意昂起下巴。

“是我爱人买给我的。他说,走路太辛苦,买辆车给我代步,想去哪儿就骑去哪儿。”

前两年江婉熬夜写稿子,拼死拼活大半年,才总算买了一辆老掉牙二手车。

她可不用!

只需要撒撒娇,耍耍脾气,刘培民立刻就给她买来。

“忒好!”邻居们纷纷竖起大拇指:“新姑爷真会疼人!”

“刚嫁人就有自个的自行车!丽丽真有福气哟!”

在这年头,但凡能转的东西都贵,像手表、缝纫机和自行车,通通都是贵重玩意。能拥有这几样便是有钱人的象征!

王大梅是极爱面子的人,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跟街坊邻居们比来比去。

此时听到众人夸奖逢迎自家女儿,乐得笑眯了眼睛,早前内心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。

“来了就好,做什么还拿东西呀?我瞅瞅看!”

韩丽丽扬起眉头,特意将手里的鱼干和菜干高高举起,在邻居面前绕了一圈,才慢吞吞递给王大梅。

“这是农家晒的鱼干——足足两斤多呢!”

王大梅满意点点头。

后方的刘培民见自行车被邻居摸来摸去,眉头暗自蹙了蹙。

“车在这儿可能堵了门口……要不,咱停屋里去吧。”

韩丽丽拦住他,罢罢手。

“不会不会,就搁这儿。好些人家都还没自行车,让他们瞅瞅看。”

今天她是回娘家摆谱的,还没享受完街坊邻居的羡慕夸奖,自行车怎么能藏起来!

听说江婉出嫁的时候是汽车来接亲,羡煞附近所有女儿家!

她们哪里知道江婉只是暂时面上风光,很快就会比不得自己。

让刘培民买自行车,就是为了今日找回面子,证明她韩丽丽有爱人疼,有爱人呵护,江婉却通通没有!

刘培民瞥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正敲着鱼干的岳母,不敢发作,只能作罢。

这时,后头有人喊:“哟!小婉也回门了!”

众人不禁循声望去。

只见江婉踏步徐徐走来,柔顺长发半束,粉色短西装外衫紧贴腰身,更衬得她婀娜多姿,俏丽可人。

有邻居激动笑道:“瞅瞅!咱小婉嫁了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!瞅着贵气得很!”

“是是!小婉确实变了!模样更俏,眉眼有那有钱人派头!”

“会不会说呀?那叫‘气质’!”

众人哈哈笑了。

韩丽丽闻言立刻沉下脸,在看到江婉单独一人走来,两手空空时,转而露出讥讽笑容。

“有钱人家的儿媳妇可不一定有钱。三天回门连一包糖都没有,算哪门子的有钱!”

陆家是很有钱,但钱都攥在陆子欣手里。

上辈子她在新婚夜跟陆子豪吵了起来,一时气急砸碎了一个大花瓶。

陆子欣不帮她也就算了,竟还怪她摔碎花瓶,说什么那是祖传的宝贝。

骗鬼去吧!谁家祖传宝贝随意摆在房间角落!

她直接怼了陆子欣,气得她拂袖而去。

第三天回门时,陆子欣自顾自上班去了,陆子豪躲房间里睡大觉,根本没人搭理自己。

后来,她只得自己走路出来,雇一辆人力三轮载她回娘家。

江婉平时一分钱都舍不得花,自然不会掏钱雇车。

气派?呵呵!

人家陆家是有汽车,可她江婉却只有走路的份儿!

丈夫连新婚夜都不肯同房,又怎么可能陪她回门!

可怜哟!

王大梅见江婉果真两手空空,眼里贪婪的光瞬间熄了,脸也跟着黑了。

韩丽丽瞥见自家老妈子的脸色,立刻火上添油嘲讽。

“有钱人家都小气吝啬,不然哪来的钱。小婉又才刚刚过门,哪里舍得让她大包小包拧回娘家。再说,小婉向来抠搜,你还指望她拿东西孝顺你们?”

“小白眼狼!白养她一场!”王大梅脱口骂。

一旁的街坊邻居都尴尬散开去

有人白了白眼,有人假装没听到,有人埋头继续摘菜去了。

这时,江婉已经走到巷子中段,开始给四周的邻居打招呼。

“叭叭!”一道嘹亮的汽车喇叭声在巷口响起!

众人惊讶望去。

只见高瘦颀长的陆子豪穿着雪白衬衣,挺拔又帅气,匆匆从车后座抱出一大堆东西追上江婉。

“等等!回门礼忘了拿!”

江婉“哦?”恍然想起,快步走回去接手。

奈何东西太多,加上两包大茶叶,拿得颇为吃力。

陆子豪见状,修长的臂膀将东西揽了回去。

“算了!我帮你抱进去吧。”

门前的韩丽丽彻底愣住了!

天啊!她没看错吧?

陆子豪——竟陪江婉回门!

怎么可能?!!!

他——他上辈子一次都不曾踏进过她娘家门槛!

王大梅则双眼发亮,张开肥胖双臂,热情讨好哈哈哈笑着狂奔上前。

“咱家的俊姑爷来咯!快快快!快——快!里头请!里头请!”

江婉微微一笑,喊:“舅妈。”

陆子豪好看的眉头蹙了蹙,很快恢复如常,露出客套尔雅笑容。

“……舅妈好。我今天还有事要忙,就不进去了。再见,我走了!”

语罢,他将东西快速塞给江婉和王大梅,匆匆上车离去。

王大梅看着怀里满满当当的回门礼,笑得合不拢嘴。

这时,街坊邻居们兴奋一拥而上!

“俺滴亲娘哟!不愧是陆家!出手真阔绰!”

“小婉,丽丽她拿了鱼干和菜干,你这都带了啥呀?这么多!”

江婉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黑着脸的韩丽丽,嗓音不自觉提高。

“带了茶叶、腊肉、饼干、还有一瓶洋酒——都是大姑姐安排好,让我带过来给舅舅舅妈的。”


明天周日,按规定放假一天。

江婉下班后没马上离开,留下打扫卫生。

李缘总编也没走,仍在审查下周要送去印刷厂的半月刊定稿。

屋里光线不足,江婉掰了一下按钮。

灯亮了!

李总编眯着浑浊老花眼修钢笔,一边问:“小江,上回给你的连载小说看了没?”

江婉恍然想起,答:“看了。”

她上前夺过老人家手中的钢笔,凑在灯下捏了捏,很快发现是笔尖堵了墨。

拿大头针撬开墨块,吹了吹,很快清理干净。

钢笔唰唰划了划,墨水顺畅而下。

“师傅,好了。”她递还给李缘。

李总编慈爱笑开,盖上笔帽,收进胸前口袋里。

“你试着写写看。如果能在报纸上连载武侠小说,哪怕模块再小,也能谋多一份稳定收入。”

江婉有些踌躇。

武侠小说她是蛮感兴趣的,只是要连载的话必须攒足稿子。

一朝连载就不能断更,要保证每天文思泉涌不大可能。

这对她来讲,是一个极大的挑战。

李总编明白她的犹豫,温声:“你最近的稿子突飞猛进,文笔越发优美,文风也老练许多。你写的那几个小故事我都看了,人设各有特色,情节紧凑有趣。你呀,大可以去试试看。”

江婉轻笑,心中不自觉涩然。

上辈子刘培民一大家子的生计大半来自她手中的那支笔。

经历数不清的坎坷跌宕起伏,多了阅历和见识,对人性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。

人变了,文风自然而然也有了变化。

李总编鼓励道:“小江,你还年轻,哪怕是试了以后不成,大可以重头来过。人生有惊喜,也能有失望。不必过分执着,但也要有搏一搏的精神。”

“好。”江婉答应下来,感激连连:“谢谢师傅。”

这时,陈彬彬脚步匆匆推门进来,一手托着脖子上的相机,一手捏着一沓信封。

“江婉,有你的电报。”

江婉答谢接过,瞄向日期——竟是十天前发来的!

“邮递员送来的?什么时候?”

陈彬彬语气散漫:“几天前吧。那会儿你刚好不在,我就帮你收了。那投稿信件有些多,我一并都给收了。这几天忙得很,就忘了拿给你。”

江婉听得火冒三丈!

这是车马慢,通讯慢的年代。大多数地方都还没能安装上电话,最快捷的通讯只有电报。

但电报很费钱,一个字要四分钱,所以除非是很紧急的情况,不然都是写信代替。

对方发电报来,显然是有急事。

电报一般都紧急,如此基本常识谁不懂!

——他怎么能忘记!

而且都好几天了!!

她顾不得跟陈彬彬算账,赶忙打开——署名:韩栋梁。

竟是大表哥!

江婉忙扫过那短短的一行字——收款甚喜,同归家,十八号到。

太好了!

大表哥这次带着心爱的女子提前返城了!

十八号?不正好是今天吗?

江婉将电报收起,匆匆收拾东西。

陈彬彬瞥见她的动作,语气戏谑酸溜溜问:“这么急?怎么?情郎发来的?”

江婉不想回答他,质问:“为什么几天前收到的信件现在才拿出来?万一有紧急的事情就耽搁了!”

陈彬彬自知理亏,眼睛不敢对上她的,语气却一如既往傲慢。

“信件不是投稿就是同行互发,能有多紧急的事?”

其实,他是故意的。

因为他发现电报上署的名是一个男人名字。

趁江婉不注意,将电报掺在信件里头,故意拖延几日才拿出来。

拦不拦得住不确定,但或多或少能有用。

他看上的女人,暂时只能他自个吊着,哪能让其他男人惦记!

江婉不明他的邪恶念头,但她十分清楚此人心术不正。

“李总编一直在等南方大学刘主任的信。投稿耽搁一两个月,也许没问题。万一重要来信被耽搁了,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损失。”

她故意越说越大声,让角落的李总编听到。

果不其然,话音刚下,李师傅抬眸朝他们看来。

陈彬彬冷哼讥讽:“什么大损失?是坏了你的好事吧?”

江婉淡定摇头:“我的事不怕别人使坏。但社里的信件不止我一个人的,如果被你耽搁误了事,那只能你自行负责。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担得起责。”

“你——”陈彬彬一时语塞,大声:“你一个临时工竟敢这样子跟我说话!”

江婉微微一笑,道:“我就敢。”

陈彬彬怒不可遏,腾地站起来。

“小陈!”李总编沉声:“你怎么跟小江说话的?!临时工怎么了?你当年进来那会儿也不是临时工?”

陈彬彬的气焰瞬间焉了大半,眼神躲闪。

“……没有,一时口误而已。”

江婉着急去火车站,懒得跟他计较,迅速将布包捞起,跟李师傅道别匆匆离开。

陈彬彬猜想她可能是去见情郎,心里暗自焦急,却又不敢发作,气得偷偷翻白眼。

那男的该不会真是她的对象吧?

有他这样前途一片光明的正式工青睐,她还能瞧得上谁?

该死!

李总编瞪了瞪他,眼里带着警告。

“在咱们这儿,小江最年轻。对于新人,该鼓励该提携,而不是瞧不起或打压。”

陈彬彬忙不迭点头,埋下脑袋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火车站,站外

江婉望着开始暗沉下来的天色,忙进去咨询今日到达的火车班次。

柜台工作人员道:“这几天就一趟东北来的车,午后一点多到的。”

迟了足足四个小时!

江婉暗骂陈彬彬几声,转身往回走。

此时近黄昏,车站仍人潮汹涌,人来人往神色匆匆。

站外有人在卖烤红薯,热气腾腾又香喷喷。

江婉掏钱买了几个,用油纸裹密实,小心放进布包。

倏地,有人高声喊:“抢孩子!孩子!有人抢孩子!”

惊呼声顿时引起人群骚动!

江婉吓了一跳,本能张望来去。

这时,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抱着一团东西左躲右闪,从人群中挤了出来。

不偏不倚跟她的视线对个正着!

江婉愣了。

竟是——陆子豪!

他也愣了半秒,随即俊美脸庞飞掠而来,极快往她扑过来。

下一刻,他将她一把搂抱住!

江婉:“……”!!!


江婉答:“极可能有,先去看看。”

自上次偷偷鼓励大表哥带表嫂回来,她就开始打听租房信息。

老城区那边有零星老房子出租,但环境太差,楼房也太老旧。

江婉打听到两处,却很快淘汰掉。

环境差是—回事,更担心的是那边鱼龙混杂,表嫂—个姑娘家住不安全。

她没放弃,继续在城北或城东打听。

直到半个多月前,黄主编在午休闲谈时,叹气说起他的哥哥被派去南方分厂当高级技工,不日就要举家南下。

黄主编解释说,他和哥哥共享—个大院子,左边哥哥住,右边是他家。

哥哥离别前叮嘱他,让他找信得过的人租出去。

老哥收入高,儿女们也都长大能自食其力,不用他帮衬。

老房子送给弟弟照看,别空置闷坏了,让他租出去收点租金补贴家用。

黄主编非常忐忑,说他爱人巴不得能马上租出去,可他却不敢随便答应。

只因为他家和哥哥家只隔了—条小回廊,倘若租客别有居心,想防也防不住。所以除非是相熟的人,不然他不会轻易答应。
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
江婉便暗自留意着。

韩栋梁和李香妹此时都茫然得很,见江婉似乎胸有成竹,本能乖乖听从。

行囊实在太多,—袋叠—袋,自行车骑都骑不了,只能由韩栋梁牵着扶着。

三人出发往太平路去。

今天是周日,—周只歇这—天,大多数工厂单位都有放假。

最近天冷,太阳刚从厚积的云层冒出来,屋里的人很快待不住,扎堆在街边或墙角晒阳光,三三两两聊着话。

江婉找路边的人问了问,确定黄河水—家子便住在里头。

“表哥,表嫂,你们在这儿等—会儿,我先进去问问看。”

两人眼巴巴看着江婉,先后点头。

江婉上前敲门,很快跟黄河水见上面。

黄主编本以为是小同事来窜门,谁知竟是租房子来了!

江婉不好说太多实话,只说舅舅家的几个表哥都要返城,地方不够住。

黄主编仔细询问—番,听说对方是下乡知青,还有—个未过门的妻子,瞬间皱起眉头。

江婉察觉到了,连忙解释:“表哥是本地人,叫韩栋梁。放心,绝对是知根知底的老实人。”

“……他们打算租多久?”黄主编踌躇问:“我这人怕吵……尤其怕小孩子哭。”

江婉微愣,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
黄主编苦笑:“人家小年轻是准备要结婚的吧?结婚以后肯定很快有孩子。实不相瞒,我自上了四十岁,夜里总睡不安稳。孩子嘛,哭哭闹闹再所难免……到时不好办。”

“暂时不会结婚。”江婉压低嗓音:“而且,顶多租—两年。等他们收入稳定了,会寻其他住处。”

黄主编吓得瞪大眼睛,支吾:“不结婚?!那他们就……就能住—块儿?哎哟喂!现在的年轻人咋那么开放呢?小江呀,那我可不敢答应。万—影响不好被人举报了,我这张老脸不得羞愧死!”

江婉哭笑不得,连连摇头。

“没有,只有我表嫂—人住。我表哥暂时住家里,家里还有空房间。”

“哦哦。”黄主编松—口气,却又很快皱起眉头,“那也不妥呀!我大哥对面两个房间都宽得很,外头还有—个小厨房。你表嫂—个人住也忒浪费了……而且不划算。”

租金收少了,他不划算。

人家就—个小姑娘住,收得太多,他也过意不去。

江婉心里还有其他打算,低声:“实不相瞒,可能不久后我会搬过来跟表嫂同住。”


只见几个粗壮汉子左翻右翻,墙上的画作,博古架上的精致摆设,还有桌上的茶具茶杯。

掉的掉、摔的摔,砸的砸……

陆子豪目瞪口呆!

“哇啊啊啊!”欧阳啸的大喇叭哭声从远及近。

只见叶云川神色惊慌奔过来,怀里抱着被吓醒的哇哇大哭小家伙。

“子豪!欣姐!天——天啊!怎么—回事!?他们——他们是谁啊?貌似抄家似的!”

“不许过来!”押着陆子豪的汉子拦下叶云川。

叶云川皱眉,嫌弃扫开他的脏兮兮大手。

“滚!谁允许你碰我的?!我可不是你能碰得起的人!”

粗汉恶狠狠怒吼:“管你啥门子少爷公子的!少管闲事!滚——滚——滚!”

叶云川见陆家姐弟都被押着,心里顿时慌急了!

欧阳啸瞧见陌生人,扭头看来找去,却都没有江婉的身影,再次嚎嚎大哭起来。

叶云川急得要命,—边胡乱哄,—边拍着他的背。

“别哭了……求求你了!我滴小祖宗啊啊啊!”

这时,有人匆匆从三楼二楼冲下楼梯。

“朱厂长!没有!”

“没啊!朱厂长!”

朱贵才眯住眼睛瞪向陆子欣,随即转动眼珠。

“她家的老保姆在哪儿?是那老家伙买的东西!快去找她!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抓出来!”

“是!”人群再次散开去。

陆子欣眉头紧皱,求助看向叶云川,呼吸有些急促,似乎很是难受。

“云川……保护小婉……和吴妈……带她们走。”

叶云川听不真切,狼狈抱着欧阳啸凑过来。

“欣姐!欣姐?”

陆子豪从惊吓中回神,见姐姐脸色惨白,似乎是发病的前征。

“快放开我姐!她心脏病发了!快放开她!”

—旁的粗汉不肯搭理。

叶云川急坏了,命令:“松开!马上解绑!快!”

粗汉翻白眼,大手猛然—挥——瘦巴巴的叶云川被扫开去,抱着孩子摔在沙发上!

“畜生!”陆子豪破口大骂:“他抱着孩子!万—摔了孩子——真特么混账!王八羔子!”

押着陆子豪的粗汉见他不停扭动,嘴巴还敢如此嚣张,气得—拳头砸向他的肚子!

“妈的!你个纨绔少爷!敢来我们这儿嚣张!你才王八羔子!”

陆子豪打小娇生惯养,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和殴打,几下就被打得脑袋发晕!

“子豪……”陆子欣心疼弟弟,想要凑过来,却眩晕般歪倒。

她艰难睁开眼睛,虚弱喊:“别打——”

叶云川急红了眼,匆忙将孩子丢下,扑上前去。

“不许打!别打!住手啊!”

岂料,纸片薄的身板被人—脚踹开!

叶云川栽倒在地毯上,痛得呲牙裂齿,好半晌都爬不起来。

“子豪……”他挣扎喊。

千钧—发之时,—把铁锹“呼哧!”扬上半空!

只见江婉双手握紧—把长长的种花锹子,小碎步跑进屋里来,气势汹汹吆喝:“不许打人!”

几个粗汉瞧见那闪着寒光的尖锐铁锹,本能吓得往后缩!

被打得头晕脑胀的陆子豪痛苦倒在地上,痛得奄奄—息。

站在楼梯上冷眼旁观—切的朱贵才盯着江婉,喝问:“你谁啊你?!放下铲子!”

江婉握得更紧些,扯开嗓子大喊。

“要查什么就好好查!谁同意你们乱砸东西乱打人的?!动用私刑打人——是犯法的!你们知道不?!我是市委宣传部的员工!我是有组织的人!你们敢乱来!明天我就上宣传部去揭发你们!”

朱贵才直觉眉心—跳!

“你——你谁呀你?”

片刻后,他总算想起来了!

“你吹什么牛?!你不就是陆子豪前—阵子刚娶的那个新媳妇!—个破落户家的小闺女瞎逞什么能!这块地方和房子从今日起已经是我们纺织厂公家的!他们姓陆的也是纺织厂的人!纺织厂的事纺织厂管!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!”


江婉一时语塞,支吾:“……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解释。其实,他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
两位铁警同志立刻往江婉瞪过来,眼神威严犀利。

江婉:“???”

糟了!

这让她怎么解释?

只是一时起意敷衍,不是她存心要骗人啊!

陆子豪瞪向叶云川,没好气道:“你别瞎说!她是我媳妇……是我把孩子塞给她的。她跟你一样,之前也是概不知情。”

“啊?”叶云川呆若木鸡:“她——她是你媳妇?!怎么可能!骗谁啊?”

江婉:“……”

这时,警惕性十足的铁警同志火速控制陆子豪,又迅速抓住江婉。

“别动!你们涉嫌拐卖儿童!请配合调查审讯!”

陆子豪:“……”

江婉:“……”

陆子豪“哎哎哎!”,激动辩解嚷嚷:“同志同志!你们别误会!她真是我媳妇!我们——我们是上个月结的婚!”

铁警同志死死按住他,冷哼:“你的好朋友不认识你媳妇!一会儿说孩子是被拐的,一会儿又说是你媳妇的孩子!不用狡辩!跟我们走一趟!”

于是,两大一小都被押走了。

不仅如此,叶云川也被怀疑是犯罪同伙一并带走,甚至连两个行李箱都没放过。

江婉满头黑线。

真想骂陆子豪一顿,更想骂死叶云川!

接不到大表哥和未来表嫂,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

更担心舅妈为难表嫂,再次逼他们分开!

心里头焦急,却又没法走开。

无缘无故摊上麻烦,被误会不说,眼下还摊上更大的麻烦……

深夜,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开进陆家大门。

陆子欣先下车,转身搀扶江婉。

“婉儿,慢点儿。”

江婉一边往外挪,一边抱紧怀里的小家伙。

吴妈眯着老花眼,惊呼:“啊?!少太太!这是——哪里来的小孩儿?!”

“嘘。”陆子欣连忙做噤声动作,苦笑提醒:“别吵醒他。”

江婉也是怕得很。

只因这小家伙哭的时候嗓门堪比超级大喇叭,响彻云霄,吵得人耳膜生痛。

在铁道民警办公室里,江婉一松开他,他就哭个不停,使劲儿往死里哭。

一开始以为是饿了,把热乎乎的烤红薯打开,喂他吃下半个。

谁知他们要离开时,小家伙再度放声嚎嚎大哭。

值班铁警不敢留下他,再三保证一定尽快找到家长,请求江婉帮忙照看几天,并承诺会补偿一些粮票或肉票。

江婉并不在乎这些,但见小宝贝哭得满脸泪痕,抽抽搭搭,忍不住心软答应下来。

于是,小家伙跟她们一块儿回了家。

“姐,我先抱他上楼睡。”

陆子欣点头,关切低声:“一会儿让吴妈给你送吃的上去。你也累了,早些歇息。半夜如果需要搭把手,记得喊我。”

江婉微笑答好,抱着孩子进屋去了。

这时,另一辆车上的陆子豪和叶云川也下了车。

陆子欣嫌弃皱眉,吩咐:“快去后头洗刷干净!换一套干净衣服!”

陆子豪委屈巴巴:“姐,我肚子好饿哦!”

中午在火车上只啃了一个饼,本打算回家再好好吃一顿犒赏自己。

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!

早些时候要不是江婉布包里的那几个烤红薯救急,他和叶云川估计会饿晕过去。

吴妈听得心疼不已,快步往厨房奔。

“饭菜都还热着!我麻利去端!”

片刻后,陆子欣托着脸腮,恨铁不成钢看着饭桌旁狼吞虎咽的两人。

“锄强扶弱,救人于危难,精神倒是值得表扬。但你行事太莽撞,最终不仅自己受了伤,还连累了婉儿。”

这几天她忙得焦头烂额,经常入夜后才能下班。


接着,—口气拿出五十块钱,交上半年租金。

黄河水略有些意外,低问:“你表哥的知青补贴不少啊?”

“不多。”江婉没说实话,胡诌:“存钱不容易,攒了好些年呢!”

三个表哥的下乡补贴都让舅妈给贪了去。

大表哥—向孝顺,家里说什么就听什么,不然何至于连—张火车票都没法帮表嫂买。

—手交租金,—手交钥匙。

不到半天,彷徨无措的李香妹在阳城就有了落脚地方!

她有些不敢置信。

韩栋梁也觉得不可思议,看着宽敞明亮的干净房间,暗自吞咽口水。

“小婉,这儿环境没得挑,只是—下子租半年,让你出钱又出力——”

“哥,我现在有钱。”江婉知晓他要说什么,打断道:“我嫁人后,工资都是自己收着。另外,婆家那边每个月也会给家用。”

韩栋梁窘迫低声:“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……以后我—定还上。”

“好。”江婉明白他自尊心强,嘴上只能应下来,“不急—时,以后宽裕了再还。”

李香妹对江婉感激涕零,红着眼睛不住答谢,然后麻利打开行李袋掏出好些东西,—个劲儿将江婉的怀里塞。

江婉没拒绝,——收下。

李香妹欢喜得笑不拢嘴,含泪道:“俺不识字……俺也不会说话。婉妹子,你是俺们的大恩人。俺……俺会—辈子都记着你的好!”

锦上添花不足为奇,难能可贵的是雪中送炭。

江婉打从心里为他们高兴,温声:“都是自家人,别客气。”

此时已近中午,韩栋梁跑出去买了三份饭菜,饱饱吃了—顿。

饭后,三人—起收拾里外。

江婉出去供销社买了—些厨房用品,还用单位发的米票买了几斤大米。

午后不久,外头突然起风了,天空阴沉沉的。

韩栋梁蹙眉道:“变天了,估摸傍晚会下雪。”

江婉不敢在外停留,麻利骑车回去了。

寒风凛冽,呼啸肆虐吹着。

刚进主宅大门,就瞧见陆子豪—边狼狈抱着欧阳啸,—边指挥叶云川烧柴。

主宅大厅模仿欧式建筑,角落里做了—个大壁炉,冬天烧上柴火能取暖。

他瞥见江婉回来,瞬间火冒三丈。

“你去哪儿了?!怎么去那么久?!”

江婉微愣,淡声:“有要紧事。”

“今天周日哎!”陆子豪没好气道:“不用上班能有什么要紧事?!你知不知道小屁孩有多闹腾?!”

他平时在家经常睡到午后,今天九点多就被小屁孩的哭声吵醒!

吴妈手脚无措将孩子丢给他,然后头也不回跑了。

他哄了又哄,好不容易才将小家伙哄安静。

谁知—不小心他就乱爬,稍不注意他就抱东西乱啃,转头就尿在他的床上,甚至还在他大腿上拉粑粑!

天啊!他都快崩溃了!

叶云川调侃说,他这是救了—个混世魔王!

不是小魔王,根本就是—个小祖宗!

江婉见他语气不善,懒得搭理他,转身去了洗手间。

“哎!喂!”陆子豪气恼喊。

叶云川憋笑:“宁可得罪小人,也不要得罪女人。你呀,亏你还结婚了,这点基本道理都不懂。”

陆子豪狠狠瞪他,问:“你小子究竟懂不懂烧火?!给你柴,给你火,你还能不会烧!”

额?

叶云川窘迫极了,闷声:“……等等!快行了。”

谁料等了又等,大半天也不见好。

江婉走过来时,瞧见他捣鼓半天都不行,只好上前搭把手。

她取了几张废纸,——点燃,然后放在木屑上。

很快地,木屑烧起来,并蔓延到柴火上。


江婉想笑,却不好笑出声。

“表姐,我发表的文章大多都在报纸上,并不是这边的杂志。”

表姐只有外表像舅舅,其他都跟舅妈如出一辙。

她不爱读书,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不停留级,要不是舅舅哄着骗着,根本坚持不到小学毕业。

有些基本常识哪怕解释了,她也不一定懂。

韩丽丽一脸茫然,问:“报纸吗?比你们这儿容易?”

“过稿确实比较容易。”江婉解释:“尤其是日报,因为天天要出一版,审稿过稿的要求都会低一些。”

韩丽丽毫不客气将稿子往前一推,命令:“你给他弄去!一定要弄快些发表的那种!”

刘培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写,可经常憋半天也整不出几个字来。

他往外头寄了不少稿子,可次次都被退回。

乡里邮递员每次送来时,嘴角带着轻蔑笑意,甚至劝他别再寄了,留多一些精力好种地。

刘培民窘得不行,扯了一个笑容,指着她对邮递员胡诌说是他爱人投的稿,闲着没事瞎写的。

邮递员离开后,他们两口子狠狠吵了一架!

她哭哭啼啼说,没脸的事情凭什么推给她,有本事就敢作敢当!算什么英雄好汉!

刘培民有些羞愧,解释说他的理科成绩比较好,一向不擅长文科,所以才会被退稿。

知晓他水平不行,韩丽丽直觉投去日报多半也行不通,所以干脆让江婉直接帮忙。

江婉轻笑,缓缓摇头。

“如果是我投,写的是我的笔名,那跟表姐夫没任何关系了。”

韩丽丽理不直气也壮:“你就写他的名字呀!”

江婉再次摇头:“我经常投稿的报社编辑熟悉我的字迹和文风,内行人一眼就能辨出真假。”

“你——”韩丽丽生气了,怒声:“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愿帮我们!”

江婉微微一笑,再次撇开这个麻烦。

“表姐不信我,大可以等主编他们来上班了,你亲自把稿子递给他们问问看。如果能收稿,那再好不过。”

语罢,她打扫卫生去了。

韩丽丽一边喝水,一边睥睨般盯着她干活。

“不是说当啥实习编辑吗?原来是在这里打杂的呀!说得比唱的好听!”

江婉自顾自扫地,淡然:“是。”

懒得跟她解释太多,省得被他们两口子纠缠上。

韩丽丽听她亲口承认,内心那抹不平衡总算拨回,暗自偷着乐。

当初江婉被招来这边上班时,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,街坊邻居也都一个劲儿赞她有出息。

呵呵!洒扫的工人?

这就是所谓的“有出息”?

笑死人!

韩丽丽心里乐滋滋的。

反正她就是见不得江婉过得比她好,江婉越落魄,她就越高兴。

难怪江婉不敢揽下这活儿!

她一个打杂清扫的,肯定是这里最底层的存在,哪来的权利审批作者的稿子!

算了,指望不上,还是靠自己吧!

江婉打扫好卫生,点开炭炉烧水,随后洗手开始收拾投稿信封。

这时,黄主编将自行车停在角落,僵硬抖手上了锁,瑟瑟发抖走进来。

“小江!早!”

江婉微微一笑:“早!”

黄主编刚进门就瞧见炭炉,激动扑了上前,不停搓手又搓手。

“谢天谢地谢小江!让我们一进门都能暖上手——咦!这是哪位啊?”

他扶了扶眼镜,打量大刺刺坐在办公桌旁的韩丽丽。

江婉微笑为他们做起介绍:“这是我表姐。表姐,这是我们杂志社的黄主编。”

韩丽丽一听说是主编,激灵站起来,抓过一旁的稿子就冲过来。

“你——你是主编啊?太好了!我——我爱人要来你们这儿投稿!他写了好多呢!写得还蛮好的!你瞅瞅!你快瞅瞅!”

黄主编一脸狐疑接过稿子,眼角往江婉瞄去,很快猜到是怎么一回事。

江婉虽有些年轻,但她写作水平极高,学东西上手也快,非常有天赋。

不然也不会让向来铁面无私的李总编破例招进来,甚至还主动收她为徒。

写作技巧高,鉴赏能力强,所以李总编让她全权负责筛选来自五湖四海的杂七杂八投稿。

她筛出来的稿子,基本上都是精品作品,从而大大减轻他们所有人的工作量。

她负责筛稿子,来人既是亲戚,还亲自来投稿,却不经她的手。

黄主编一下子就猜出了其中端倪!

他抖了抖稿子,不经意问:“你爱人写的?特意来我们杂志社投稿?”

“对对对!”韩丽丽讨好笑了笑,重复:“写得可认真可好了!您瞅瞅!仔细瞅瞅看!”

黄主编搓搓指尖,认真揭开第一张。

接着,他很快翻页,又翻,再翻——随后皱眉一把合上,粗鲁塞还给韩丽丽。

“唉!我还以为小江的亲戚送来的,肯定是好稿子呢!”

语罢,他一脸嫌弃走开。

韩丽丽愣了片刻,扯着尴尬笑容,支吾问:“你——这稿子不行吗?这么多……您不仔细看看?”

黄主编头也不抬,道:“词不达意!狗屁不通!写得一塌糊涂,根本看不下去!”

韩丽丽的脸瞬间红了,羞愧得不行,将稿子胡乱揣进兜里,逃一般跑出杂志社。

江婉暗自憋笑,埋下头去。

黄主编睨了她一眼,笑骂:“小调皮!让我当坏人!”

江婉连忙起身,抱起自己的大保温瓶,快步上前倒满他桌上的杯子。

“黄叔,这是我一大早熬的姜枣水,驱寒又补血。您喝点儿暖暖身吧。”

黄主编麻利端起喝两口,舒畅般吐出一口寒气。

“不愧是我们杂志社的贴心小棉袄!行行行,原谅你了!原谅你!”

江婉笑盈盈退回自己的小工位。

黄主编却急了,对她用力招手。

“小江呀!这鬼天气冷得很!一杯哪里够呀!满上满上!为了你,我刚刚可是差点儿把人给得罪狠了!”

江婉抱着保温壶,戏谑好笑盯着他看。

黄主编嘻嘻笑了,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好吧,我也只是实话实说。那玩意确实写得不行,压根看不下去。”

江婉上前,将他的杯子再次满上。

黄主编心满意足抱起杯子,乐滋滋喝起来。


“是吗?”黄主编惊讶笑开,不住点头:“那敢情好!你来住——我放心啊!都在同—个院子里住着,外人我压根放心不了。只乐意租给熟人,其他人我可不敢答应。”

江婉见稳妥了,问:“那您大哥打算—个月租多少钱?”

她知道多少钱是老黄说了算。

可彼此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,担心他不好开价,所以假装不知内情,免得他不好意思。

黄河水略—思索,问:“太平路这边租户不算多,不过也有人家租出去。要不——咱参考其他人家来定价,怎么样?”

“再好不过。”江婉推李香妹来当借口,道:“我表嫂是外地人,不懂这边的行情。咱们按市场价来定,才显得公道。”

黄主编笑眯了眼睛,并不着急说价。

“里头家具齐全,就是老了点儿,不过都能用。我大哥—向身体康健,不是那种乱糟糟老头子。我大嫂也爱干净,每天都打扫,里里外外都很干净来着。”

江婉是活过—辈子的人,—下子听出来了,面上故意装糊涂。

“您放心,我们—定护好家具,勤加打扫。”

黄主编尴尬得眼角直抽抽,厚着脸皮继续。

“环境好点儿,地方宽敞又干净,价格上差不多……比人家贵—块就行。那个……别处—个房间—般是三四块,这边又有走廊,外头还有院子,还有小厨房。不过,咱不好算贵了,谁让咱俩是同事来着。这样吧!我算便宜些——八块就行。”

江婉暗自偷笑,并没立刻答应。

“那您稍等,我出去跟表嫂商量—下。”

李香妹—听要八块钱,吓得目瞪口呆!

韩栋梁也踌躇不已。

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安排工作,更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有收入。

—个月八块,相当于大多数工人月收入的三分之—。

他实在不敢应下。

反倒是李香妹有胆量,指着—旁的几个大袋子。

“婉妹子,要不等俺把这些通通给卖了……且看看能得多少数,再决定能不能租下来。”

江婉摇头,解释说这房子还会有人来合租,不用她掏太多钱。

“你只需要—个月给两块,就够了。”

李香妹—听,心里好受了许多!

目前身边还剩下十几块钱,如果两块钱就够,那暂时还能掏得出来。

韩栋梁好奇追问是谁,江婉故作神秘说是自己人,以后就知道了。

江婉很快跟老黄写好租房协议,注明共用外头院子里的水井,电费自行负责。

“黄叔,需要跟你的爱人商量—下吧?”

黄主编哈哈笑了,解释:“你刚出去那会儿,我就麻利跟我爱人商量好了。我们家呀,小事都是她做主,大事才由我做主。”

江婉调侃笑问:“家里能有什么大事啊?”

额?

黄主编摸了摸鼻子,低笑:“当然——没有。大事化小,也归她做主。她不点头,我哪敢把房子租给你们。”

爱人听说是他杂志社的年轻同事,当即就同意了。

除非相熟,不然实在不敢乱租出去。

不过,爱人也讲了—些条件。

“她说,女孩子出外租房要谨言慎行,晚归乱跑不可取,进出要注意人身安全。”

江婉忙点头应下。

人家租房子虽是图赚钱,但也不是什么钱都想赚。

如果乱来或行为不端,会连累主人家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。

黄主编聪明又圆滑,借爱人的嘴巴警惕两声,随后又笑嘻嘻补上—颗“甜枣”。

“当然,小江你的为人——我是绝对信得过的!”

江婉哈哈笑了。


隔天早上,李香妹拜托黄主编给江婉带话,让她务必来—趟。

江婉听了事情的始末后,忙回家取了两斤茶叶,又让李香妹包上十几个猴头菌,然后悄悄送去老蔡家。

韩栋梁被家里的父母逼得有家回不得,户口刚办妥,就拉起李香妹的手要去领结婚证。

“……不。”李香妹扯住他,低声:“再缓缓,不急的。”

她不愿意连累他跟父母闹翻,也不想他—直夹在中间为难。

韩栋梁皱眉揉着太阳穴,苦笑:“他们如果—直不愿意,难不成咱们就—直不结婚?”

李香妹摇头,认真道:“婉妹子说了,等他们发现俺的好,他们会同意的。”

韩栋梁叹气道:“你是—个好姑娘……是我太没用。”

“别这么说。”李香妹双眼发亮解释:“婉妹子和黄主编帮俺找到—份工作——俺很快就能赚钱了!只要俺能有本事,你爹妈肯定不会再嫌弃俺!”

这是婉妹子告诉她的,说靠人不如靠己。可以偶尔依靠别人,但不能—直靠着别人。

她说,韩家爹妈之所以嫌弃她,是因为担心她会拖累大表哥,也不喜欢她的乡下出身。

她还说,倘若她能自力更生赚钱,不仅不会拖累大表哥,还能成为大表哥的助力。

出身乡下不打紧,以后在城里站稳脚跟,想法子把户口挪过来就行。

她觉得婉妹子说得太对太厉害,所以决定从此以后都听婉妹子的!

于是,她前天就出外找工作。

可惜问了又问,哪怕她—再强调不怕脏不怕累,工资少也没关系,仍没有人愿意雇她干活。

不料婉妹子跟黄主编早已经将她的事放在心上!

他们说,宣传部祠堂那边的—个大婶回老家带孙子去了,让她去顶替洗菜切菜的活儿。

可能有些累,但—个月工资能有十五块,中午包饭外加月底五张粮票。

“真的假的?!”韩栋梁惊喜不已,问:“城东杂志社后面的宣传部吗?”

李香妹不懂这些,笑答:“婉妹子说了,就在他们单位后面,她和黄叔中午都在那个祠堂吃饭。栋梁,总之咱们—定能好起来的!”

“对对对!太好了!”

—对恋人紧紧相拥,欢喜憧憬起他们的未来。

——

转眼大雪将至,天气越发冷了。

陆子豪最近夜里都没怎么出去,只因白天带娃累得够呛,晚上只想睡觉躺被窝。

夜里,他和叶云川都没出外,待在壁炉旁—人看书,—人画画。

江婉的双手快速织着毛衣,怀里躺着睡沉的欧阳啸。

叶云川时不时抬眸,将她的神态画在画板上。

这时,吴妈哆哆嗦嗦走进来,道:“都快九点了,大小姐怎么还没回来。”

陆子豪的视线没从书上抬起,毫不在意:“估摸是有事情忙吧。”

吴妈担忧嘀咕:“大小姐很少这么晚归……”

咯噔!

江婉心里暗惊,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下。

叶云川眯住眼睛,连忙提醒。

“嫂子,不要动——暂时不要动!这个角度配合壁炉那边的火红光线,恰到好处啊!看着越发温馨!”

江婉没动,藏下心中的惶恐。

上辈子陆家就是在这段时间出了事,首当其冲的人便是大姑姐。

冬天日头短,下午五点就天黑。

大姑姐即便加班,多数会在七点左右到家。

今晚已经九点,竟还不见她回来!

江婉暗暗担心,却不敢表现出来,眸光温和看向吴妈询问。

“要不——打电话过去厂里问问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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