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可别随便污蔑人,当初你二人珠胎暗结,我尚没有不认她肚子里的那块肉,如今她是侯府的姨娘,哪怕年年生,我都不会介意。”
芸昙轻笑,“毕竟,我的湛儿才是侯府嫡子。
”言外之意是,你们爱生多少生多少,权当府里养了头母猪罢了。
而谢湛身为嫡子,没必要,也绝对不会对姨娘肚子里的庶子下手。
除非,有人故意陷害。
谢瑭不是傻子,芸昙这么一说他也起了疑心 ,只不过他的潜意识里压根就不信沈漫是那种人。
他宁可把谢湛想得不堪些。
比如此刻。
“这逆子平时就对漫娘诸多不敬,难保不会做出那种灭绝人性的事!
你只顾维护他,却不知漫娘流了那么多的血,还哭着求我保住孩子……难道,你的良心不会觉得痛吗?”
芸昙神情漠然,就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良心?
难道不该是沈漫摸摸自己的良心,在戕害她的孩子时有没有一丝的悔恨吗?
同为人母,竟会这般狠毒!
前世,芸昙多方查探才得知沈漫陷害湛儿的那一胎,早在数月前就己经胎死腹中,但她忍受疼痛隐瞒不报,就是为了用一个死胎来毁掉湛儿的一生。
更可恨的是,她将这件事告诉谢瑭和婆母傅氏,他们却觉得她是无理取闹,最后还用侯府的颜面逼迫她放下此事。
若是当时她闹到衙门,闹到圣上面前,为她的孩子正名。
也许……在临死前就不会那么后悔了吧?
见芸昙没有反应,谢瑭咬牙继续:“有你这样的母亲,怪不得能教养出这种逆子,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!”
“是啊,我没有教好湛儿,下次我会提醒他,如果再碰着沈姨娘,应该一脚送她下去见阎王,不劳烦她自己想尽法子来唱这出戏。”
“你是不是疯了?”
芸昙红了眼眶,反唇讥讽,“疯?
这怎么算疯呢?
身为母亲,谁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,即使是下地狱也要拉她一起,不像某些做父亲的,平日正眼没有,出了事就凭身下那三两分功劳也好意思张嘴教训,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。”
她很后悔,只怪当初自己识人不明,查清真相也不够果断!
还好,她回来了。
这一切还来得及。
一番指责之下,谢瑭气得面如猪肝,他指着她,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,却也无法反驳。
他偏爱沈漫和她的孩子,加之他对芸昙和祺王的怀疑,便从不亲近嫡子与嫡女,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教导了。
在外人眼中,他这个父亲确实是不称职的。
“世子爷,不好了!”
就在这时,门外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,扑跪在地上道:“沈姨娘醒来得知小产,一时接受不了,举着铰刀说要自尽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
谢瑭慌了,抬腿就要往沈漫的扶柳院去。
又想到了什么,在门口时停住脚,他回过头看向芸昙母子,眼底是说不出的寒意。
“漫娘要是出了事,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混账!”
话音刚落,人己经没了影。
“娘,怎么办?”
谢湛攥紧芸昙的宽袖,担忧会因此牵累母亲。
芸昙看出他的心思,宽慰道:“莫怕,有娘在,他不敢再伤你。”
这句话温暖如煦 ,听得谢湛心头热热的。
受到诬陷的害怕和对父亲偏心的失望渐渐散去,取而代之的满满的安心与动容。
“嗯,孩儿不怕!”
娘保护他,他也要保护娘!
芸昙牵起他的手,清冷的眸光冷厉如刀,“我们也去一趟扶柳院,戏台子既然都搭起来了,那这角也应该都上场才是。”
前世沈漫刻意把握分寸,只伤及了一点皮肉便叫谢瑭发了狠责打湛儿 。
之后此事惊动了在佛堂静修的魏老夫人,沈漫又带着伤假心假意替湛儿求情,好人全叫她给做了。
这一次,芸昙可不想错过,她得添把火啊,让这出戏更精彩才是。
谢湛不懂母亲要做什么,只是担心地看向她的背。
“可是您身上的伤……很疼吧?”
“娘不疼,娘很庆幸你没有受伤。”
芸昙低下头,温柔地开口。
谢湛心头又是一阵触动,清润的眸子仰望,他的母亲目光坚定,再也不似从前,为父亲的事愁容满面。
而他也有一种在深渊被人拽起,重获新生的错觉。
可是这种感觉,真好。
母子二人携手出了祠堂。
在外头焦急等着的李嬷嬷快步迎了上来,她心疼地上下查看两人伤势。
小少爷毫发无损,倒是少夫人背上的两处伤深可见肉,己浸出了血迹,若不及时上药,怕是会留疤。
“少夫人,老奴扶你回栖凤堂上药,沈姨娘那儿哪怕捅破天也放在后头再对付,眼下你的伤最重要。”
她眼眶红红的,显然是方才听到声响哭过了。
芸昙摇摇头,语气柔软:“嬷嬷,我没事。”
“都见红了,怎会没事?”
李嬷嬷心里难受的紧,芸昙是她奶大的,自小如同亲生闺女般宝贝,往日受尽冷待且不去说,今日世子竟还为了那个女人下如此狠手,当真是不要脸面了。
想起这些年自家姑娘在这侯府里受的委屈,她就恨得咬牙。
一个不顾伦理,背着未婚夫婿与大伯兄暗中苟且珠胎暗结的贱蹄子,当初己经逼着少夫人接受她,抬她做贵妾,如今又设下这般毒计来陷害小少爷。
李嬷嬷只恨自己无用,不能去扒了这沈氏的皮来解气!
芸昙抿紧唇瓣,眼底湿润了一片,但她忍着不敢发作。
前世,李嬷嬷在魏老夫人中毒那件事中遭人诬陷,为了不连累她,李嬷嬷当着众人的面撞柱而死,以此自证清白。
那蜿蜒不断的鲜血以及变形的面庞,令她永生难忘。
“嬷嬷……”她反手握住李嬷嬷的手,掩下哽咽认真道:“不急着上药,我这伤还有用处,眼下就是要让它发红发胀,才能对付沈漫。”
李嬷嬷叹了口气 :“方才大姑娘也来了,她见世子动了真怒,便跑去求老夫人了,希望她老人家能为湛哥儿做主。”
芸昙听后,眸色清明却隐有焦虑。
魏老夫人不是怀宁侯的生母,但其娘家地位尊贵,对侯爷又有教养深造之恩,在这个府里她的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,只是她常待在佛堂诵经礼佛,不喜过问俗事。
如前世一样,长女去寿安堂求老夫人过来主持公道,但她正在为早夭的嫡子诵经,所以没能及时出来阻止谢瑭伤了湛儿的手。
记忆如霜,芸昙感到后怕,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的湛儿。
这次虽然免除了责打,但沈漫的冷箭正迎面射过来,眼下她没什么实权,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。
芸昙凝眉思索了片刻,才道:“嬷嬷,你先去找个信得过的人,沈漫不是说湛儿推她下去的时候没有人证吗?
那我们就顺着她的局,弄出个人证来。”
“还有,让门房小厮请个大夫来候着,记住,不是府医,而是上京城里有名望的大夫。”
她倒要看看,沈漫想不想丢这个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