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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文章精选阅读逃不掉!又被皇上锁腰宠了》精彩片段
魏肃倒没准备为难萧家女儿,他跟戚枫是男人之间的私怨,牵连女孩子算什么?他只是好奇车里女孩的身份,萧家还有女儿能让戚枫用裴彦来护送?裴彦是戚枫的心腹,戚枫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没资格让戚枫派裴彦护送。
魏肃怀疑这位不是萧家姐妹,是戚枫藏在外面的金屋。魏肃一下兴奋起来,这厮向来道貌岸然,以正人君子自诩,同为陛下的外甥,一样都有妾室子女,他就是好色纨绔的败家子,戚枫却是君子典范!为了这事阿娘没少骂过他。
魏肃怎么都不服气!自己都那么大了,还没娶妻,纳妾生子不是正常的吗?戚枫那厮妻子在世的时候都纳妾,怎么就没人说他好色?魏肃认为他是装得太好了,一直想抓他把柄抓不住,这次被他抓住把柄了吧!看他还怎么装君子!
魏肃动作迅速地翻身下马,掀起了马车的车帘。他动作太快,裴彦阻止不及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车帘掀开。车帘掀开瞬间,魏肃和裴彦同时感觉眼前一亮,一名粉衫少女坐于车厢之中,魏肃掀帘时少女也抬头朝他们望来。
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,眉目间还带着几分稚气,却已经显露出那令人惊叹的绝色容颜,车厢内的光线本来昏暗无比,可这小少女好像会微微发光一样,让人觉得满室生辉。当魏肃掀起车帘时,少女流转生辉的美眸微微睁大,略显惊慌之态。
魏肃向来无法无天,可正对上少女清澄见底的黑眸时,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太子孟浪,若不是裴彦还在,他落不下脸面,他肯定早跟这受惊小佳人赔礼道歉了。魏肃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时,就确定她绝对不可能是戚枫的金屋。
裴彦先前对戚衍只是惊鸿一瞥,这次是面对面的相见,即使他先前已经见过戚衍,都再次被她容色惊艳,他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句话:“耀乎白日初出照屋梁,皎若明月舒其光。”
裴彦看似风流俊雅,实则性情严谨,他虽曾背过许多赋,但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兴趣不大,背诵赋只为跟那些富家弟子交流。
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背过不少赋,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十姑娘的容貌,单夸她一句极美,他都觉得是亵渎了她。
魏肃和裴彦都不是寻常人,虽一时被戚衍容色所震撼,但马上还是恢复了常态,魏肃正要放下车帘,却听到一声惊呼,丫鬟约莫二十出头的丫鬟从车厢一角冒了出来,张开手臂挡住了两人的目光,那丫鬟气得脸通红。
“狂徒!你们竟然敢如此无礼——”珊瑚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魏肃,想骂魏肃,但又想不出骂人的话。她虽是丫鬟,但这些年也和戚衍一样,娇养在深闺,比不过大世家的贵女,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过得好多了,莫说大风大浪,就是小挫折都没有,何曾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?
裴彦也反应过来了,他上前早魏肃一步拉下了被魏肃挑起了车帘,转身面沉如水地看着魏肃:“魏公子,好家教!”
魏家是武将世家,但从魏彦曾祖父起就是幽州节度使了,魏家虽还称不上世家,但也不是寻常寒门,魏肃再不学无术,该有的教养也是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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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他没记错的话,他刚回京时魏彦就来求亲过,不过他当时求的是阿琳,都不用自己拒绝,父亲就先回绝了。可现在父亲见到阿宝,又知道魏肃孟浪行径,又想跟魏家联姻怎么办?阿宝是他的心肝宝贝,可不能陷在魏家那个深坑里。
君骁不意外父亲和祖父也知道了魏肃拦马车的事,她笑着说:“我本来就没怎么看清他长什么样。”君骁也不是说谎,魏肃当时背光而立,她就隐约看了—个大致轮廓,并没有看太清楚。
提起魏肃,陈氏眉头紧皱,“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登徒子?”
萧清没跟妻子提魏家曾提亲的事,说了只会让妻子担心,“放心吧,我会替你们出气的。”
陈氏偎依到萧清怀中说:“郎君不用太为难。”
萧清搂着妻子笑而不语。
君骁:“……”她还需要吃晚膳吗?
萧清以为父亲会在晚膳时问女儿关于魏肃的事,没想萧铮只字未提,只是含笑受了陈氏和君骁的礼,又和崔氏分别给了两人礼物。
都说严父慈母,但萧铮和崔氏都不是严厉的人,两人不只溺爱唯—的独子,连几个孙子孙女都十分疼爱,君骁虽不是两人养大的,可谁不喜欢漂亮的孩子?
萧铮和崔氏—人给了—个礼匣,君骁双手接过,她发现祖父给的礼匣很轻,而祖母给的礼匣很重,她估摸着祖母应该是给了自己—套首饰?那么祖父给了什么?
不止君骁好奇萧铮给了什么礼物,就是陈氏也好奇,待晚膳过后,君骁和父母回院落后,陈氏对君骁:“阿宝,你看看你祖父母给你什么礼物了?”
君骁让丫鬟将礼匣放在桌上,“祖母应该给我了首饰,祖父不清楚。”她揭开礼匣,果然崔氏给了—套黄金镶嵌红宝的头面,最大的—块红宝足有拇指大小,色泽鲜艳无比,显然是上品的鸽血红。君骁微微吃惊,祖母的见面礼是不是太贵重了?这么贵重的头面不应该是给儿媳妇的吗?
陈氏欢喜道:“这套头面漂亮,正好可以当你陪嫁。”
萧清笑着对女儿说:“你收下吧,这套红宝头面本是你祖母的陪嫁,她三年前用这套陪嫁重新打造了三套新头面,你们三姐妹—人—套。你两个姐姐,你祖母早送过了,就只剩下你了。”
君骁听父亲这么说也就收下了,这是祖母的心意。
萧清又对女儿说:“阿宝,再看看你祖父给了你什么礼物。”今天父亲只字未提萧家的事,这让萧清有点忐忑,他爹这是憋了什么大招?
君骁翻开祖父给的礼匣,里面只有薄薄几张纸,难怪这么轻,君骁凝目细看,发现这些纸居然是契纸,她好奇地问父亲:“爹爹,祖父也是—人给我们—套商铺吗?”她祖父母也太大方了吧?君骁估计自己两个哥哥都没有私产。
萧清神色沉凝看着礼匣中的契纸,母亲的红包头面是家里每个姑娘都有,可商铺连阿玦都没有,别说是三个女儿—人—间。萧家再豪富,也不可能在女儿出嫁前给她们商铺。
陈氏见丈夫—脸严肃,不由疑惑地问:“怎么了?这些礼物不好吗?”
陈氏倒不是贪图公婆手上的钱财,而是觉得公婆愿意给女儿这么贵重的见面礼,就说明他们重视女儿,这不是很好吗?
谢瑾的容色,让谢娆微微怔了怔,他不料素未谋面的堂妹容色居然如此出众,萧家的孩子容貌长得都好,谢瑾的容貌在萧家诸多姐妹中也是最出挑的,谢娆含笑还礼:“十娘不必多礼。”
谢娆言谈温文、举止从容,望着谢瑾的目光也很温和,但谢瑾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,这不是谢娆故意给堂妹下马威,而是他身居高位后自带的一种迫人气度,让人不经意间总能感觉到一丝压力,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官威了吧?
要说官威她爹也有,不过她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威严,更别说让谢瑾感觉到官威了。谢瑾歉然对谢娆说:“堂兄,我不知道您会来,我在书房里抄经,我一会就走。”她已经让丫鬟去收拾自己留在书房的用品了。她就奇怪这里的书房怎么会有这么多书,如果这里是谢娆的别院就说得通了。
谢娆莞尔道:“十娘不用忙了我也就住一晚,不一定非要用书房。”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,不是说身居高位的人都大度,而是人达到了一定高度,很多琐事就不会去计较了。他本就住一晚就走,没必要非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。
他缓步踱入书房,甫入书房他就略一挑眉。谢娆时常会出京办公务,他回京时时常会在津县别院住一晚,因此这里的书房其实都是他布置的。谢娆好清简,书房摆设也十分简单,除了书和书案笔墨外,别无他物。可谢瑾用了一段时间书房后,书房摆设就大变样了。
原本放在书匣里的书都放在了新添置的博物架上,书案也移到了窗边,窗户半开,一缕暖阳透过缝隙射到书案上的古砚上,几支长长短短的竹笔挂在旧窑笔格上,墨迹未干的蚕茧纸上压着一方奇石镇纸,谢娆微微颔首,书房被小姑娘这么一摆弄,还挺舒服的。
他自然而然拿起一页道经,道经上的字写得端正清秀、骨肉均停,他赞许道:“写得不错。”谢娆琴棋书画皆通,尤善书法,每年求他手书的人不计其数,只是谢娆自矜身份,甚少动笔。
也正因这原因,萧家每年新年时门口贴的对联都会被人偷走,谢娆一个过年起码要写上几十副对联。谢瑾能得谢娆一个“写的不错”的评价,就证明她是写得真不错,萧家跟她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中也只有谢瑾一人得了他的夸奖。
谢瑾不知道谢娆眼界这么高,她从小听惯了夸奖,她爹每天不夸她一回,她就不舒服,谢瑾客套地回应说:“大堂兄过奖了,我还有的练呢。”谢瑾前世从六岁开始学书法,即便在最紧张的高考冲刺阶段,她都时不时地写上一篇文章解压,到了古代后她也是六岁握笔,每日不缀,要是还写不好的话,她就是朽木了。
谢娆见小丫头看似谦虚,实则一点都没在意自己的夸奖,他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,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。
而且很有可能在樊氏难产后,樊太夫人再次插手了父亲的婚事,不然以父亲的为人,怎么会在樊氏—死就续娶?这不合常理。
不提他和樊氏感情如何,就单从自己名声考虑,他最少也要等—年妻孝过了以后再续娶。不然难免担个好色薄情的名声,而官员在官场行走,最要紧的就是名声,名声关系官员考评的,跟前途息息相关,谁都想法设法维护自己名声,而不是故意破坏。
薛彧和陈氏在萧清书房简单地洗漱打扮,然后由萧清领着去内院拜见樊太夫人和崔夫人。萧家乃官宦世家,传承数百年,在本朝家中又—直有人担任重臣,国公府在数代人不断翻新下,装饰得奢华无比,即便是供人避雨走路的游廊,顶部都描绘着精美的图案。
也是薛彧前世见多了各色园林,国公府只能算其中精致,但不是最精致奢华的,才没有露出惊叹的表情。陈氏则已经完全看呆了,她娘家也是平郡大户,家中宅邸甚至比萧家还要广阔,但论底蕴装饰却还比不上萧家半分。陈氏知道萧家是世宦世卿的人家,可没来京城之前,她没切实地体会。现在看到了萧家,她更崇拜夫君,在这样的门第长大,难怪夫婿什么都好。
陈氏水眸盈盈地望着萧清,萧清只当妻子担心,他望了望四周,趁着没人,将妻子搂在怀里柔声说:“—会到了祖母那里,你什么都不要说,即使祖母给你委屈,你也暂时忍忍。”
萧清不是那种愚孝的逼着妻子受长辈委屈的人,可他祖母那脾气,跟她讲不通道理,她辈分又高,长房素来看不上她,都没法子跟她认真计较,阿陈因身份缘故就更吃亏了。与其跟她对着干,还不如虚与委蛇,应付过去就算了。
陈氏乖巧地点头:“夫君放心,我会好好孝顺长辈的。”
—看陈氏这模样,萧清就知晓妻子没领悟自己意思,再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模样,他不由轻笑—声,他喜欢阿陈,但幸好阿宝不像阿陈,不然就让人太操心了。
樊太夫人听说陈氏和她生的丫头回来了,本来想晾—晾她们,但是哪里想到孙子居然会跟她们—起过来,只能沉着脸让三人进来。樊太夫人指着孙子孝顺自己,所以平时在家她万事都是以萧清为尊。见孙子同陈氏相携进来,她眉头紧皱,心里越发厌恶陈氏,真是个狐媚子!以后—定要好好让她学习为妻之道。
樊太夫人耷拉着脸让三人入内,只是当薛彧跟在父母身后入内时,堂屋里的众人都觉得眼前—亮,崔夫人本来是—脸淡然,可当她看清自己最小的孙女时,她不由微微动容,儿子回来时便跟自己炫耀过,说十娘容貌出色,她当时—笑而过。
美人她见多了,十娘再漂亮也只是小孩子,能有多漂亮?崔氏猜因这孩子是他养大的,他格外偏爱,所以才会这么夸女儿。可她没想到儿子居然这次半点没夸耀,十娘容貌的确十分出众,崔氏活了这么久,都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小女郎。
崔夫人目光淡淡地瞥了儿子—眼,难怪这小子回来就嚷着要给女儿说亲,这是怕他们卖孙女?崔夫人嘴角微哂,他何时如此幼稚了?就小丫头这容貌,他还妄想让孙女嫁个普通人家?他不怕女儿将来怪他?
“裴郎君?”
陈氏的声音自上方传来,裴彦不慌不忙垂目行礼道:“仆已安排好车队,郡君随时都能走。”郡君是萧清给陈氏请封的诰命,也正因有这诰命,即便萧清不告而娶陈氏,又没有带陈氏回京城庙见,陈氏都是萧清的正室夫人。
陈氏说:“有劳裴郎君了。”她越看裴彦就越满意,她不过随口吩咐了一声,她们内院行李都还没打点好,大家都乱糟糟的忙成一团,裴彦居然已经把外面的车队都打点好了,难怪大郎君会留他护送她们入京城。
“这是仆应该做的。”裴彦客气地说,他是霍芷的幕僚,不是他的小厮,霍芷甚少让下属处理自己的家务。这次霍芷是办公务路过别院,身边只有下属没有下人,他那么多幕僚心腹中就点了自己留下,显然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,裴彦对陈氏吩咐就更上心了,只有让陈氏满意了,郎君才能满意。
霍炎站在屏风后看着含笑回话的裴彦,阿娘说他今年有二十四了,但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,容貌的确十分俊美,举止从容、言谈尔雅,难怪能让阿娘忽略了他的年纪。不过霍炎看到裴彦的第一反应就是:这位一定是霍芷的崇拜者,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模仿霍芷,简直就是霍芷的高仿版。
陈氏等裴彦离开后,笑盈盈地问女儿:“如何?”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,陈氏肯定不会主动问女儿这种事,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何时轮到孩子做主了?
但是女儿跟别的孩子不同,她打小就早慧,不满三岁就由夫婿开蒙,不过半年功夫就把蒙书背了大半。之后夫婿便再也不教女儿蒙书,而是让她跟自己学经,八岁开始学做文章,十岁就能在夫婿身体不适时偶尔为他代笔写公文。
萧清给妻子说起自己给女儿挑选的未来夫婿人选时,特地叮嘱陈氏将这些人选优缺点都跟女儿说说,让女儿自己选合心意的人相看。
霍炎道:“阿娘的眼光在自然是好的。”她就在屏风后看了一眼,能挑出什么优缺点来?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。
陈氏被女儿逗笑了,她也不再瞒着女儿:“这是你爹替你找的人,不是我。”
霍炎也猜到了,她之前就怀疑阿娘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裴彦这么多资料,“不过这人如此优秀,难道家里的长辈眼睛都闭上了?”裴彦的优点足以遮盖他的家世,再说他还有霍芷提携,未来的前途肯定不会差。萧家就算主支看不上他,难道旁支也看不上吗?霍炎不信。
陈氏猜测道:“或许他之前不在京城?”
霍炎摇头:“不好说,但我感觉这人眼光应该很高。”不然也不会单身这么久。
陈氏不服气了,“他要是连你都看不上,他想找天仙不成?”在陈氏心目中,女儿就是被谪下凡尘的小仙女,她不信裴彦还会看不上女儿。
霍炎扑哧一笑:“也不能这么说,就是——”霍炎顿了顿,“我也说不清,反正等回了京城再说。”
陈氏点头说:“你说得对,一切等回京城再说。”思及此陈氏恨不得能马上回到京城,早日定下女儿的婚姻大事,这份急切让陈氏暂时压下了对婆母崔夫人和太婆婆樊太夫人的恐惧。
陈氏和元宏在别院住了近两个月,别院里全是两人的物品,陈氏又急着明天走,她身边的丫鬟仆妇都忙着整理两人的行李,厨房也忙得热火朝天,一气烧了三个大灶,厨娘在准备大家路上的干粮。津县离京城骑马一日就能往返,但坐马车时间就不固定了,全看马车行走的速度,路上不可能埋灶做饭,要先把路上用的干粮备好。
裴彦远远望去,见这些丫鬟仆妇虽忙得脚不点地,但大家都各司其职,忙而不乱,他不由暗忖,国公府那么多房,除了郎君那边,也就萧别驾这房算御下有方了,别的那几房——裴彦微微摇头,不说也罢。
“珍珠,你留下替阿嬷她们写字,每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你都写上,然后贴在箱子外面,所有的箱子都分类别放好,衣服归衣服、被褥归被褥,杂物归杂物。”少女娇柔舒缓的声音从月洞门内传出,“珊瑚,你找个箱子来,把我抄好的经文都收好。”
抄好的经文?裴彦突然想起之前在郎君那里看到的经文,心中微动,他缓步走到月洞门前,顺着门缝望去,就见一名粉衫少女面对自己站立,少女手中捧着一只纤长的花觚,几株蜀葵置于觚中,蜀葵身姿秀雅、明艳似花,美不胜数,而持花之人更是清眸如水、流转生辉,同手中蜀葵交相辉映,仿若天界被谪下凡尘的天女。
裴彦自幼聪慧过人,自三岁起他就知道自己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,他向来沉稳,莫说是如今这般偷窥一名少女了,就是面对女郎的投怀送抱,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拒绝,可现在他却紧紧盯着一名少女不放。他想起昨天陈氏明显相看自己的举动,他心跳不由加速。
他年少有为,很多世家都愿意将庶女或旁支下嫁,裴彦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人?如果——裴彦心中起了一丝期待,但随即又苦笑摇头,十娘子有这等容色和才华,萧家又怎么可能把她许给自己?所谓的相看,恐怕只是萧别驾和陈郡君的一厢情愿,等十娘子到了京城,她的亲事就不可能由父母做主了。
元宏吩咐珊瑚将写给祖母的经文专门收好,这时她隐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,她抬头望去,没看到前面有陌生人,她微微蹙眉,让珊瑚叫人巡视了一圈,她不是怕被人偷窥,她是担心有外人混入。元宏吩咐完,捧着花觚往陈氏房里走去,去看看阿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。
堂屋里陈氏正在清点自己的首饰,见女儿进来了,她招手对女儿说:“阿玥,这些东西由你来收着。”
元宏将花觚放在桌上,这花觚是她之前放在书房里的,她带来让丫鬟收起来。瞄了一眼,发现都是些贵重但容易携带的配饰,大部分都是品质上佳的金玉宝石,她奇怪地问:“阿娘,你给我这些做什么?”
陈氏说:“这些以后就由你保存了。”她顿了顿说,“记得别给外人看到,这些东西就是你爹都不知道,是我来京城前你外祖母给我的私房。”
沈栩能体谅老人的心思,在他们眼里孩子再大也是孩子,都希望他们每天能开心。可就连不懂事的幼儿都不可能每天开心,更别说是成人了,她温言宽慰着贺氏,让贺氏送自己回了院落,留贺氏喝了—杯茶,又亲自送贺氏出门才折回。
陈氏问沈栩:“你大哥叫你过去做什么?”
沈栩说:“就是问问魏肃的事,还送了我谢大家的手稿。”
“你大哥真好。”陈氏由衷地说,“对了,你大哥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,你也要还礼,你准备送什么?”她是商户女,看法和世家子不—样。
世家或许认为金钱铜臭,但陈氏认为,喜欢—个人就要为他花钱。既然金钱铜臭,为何很多人连铜臭都不愿付出?沈念这种—言不合就送重礼的举动很得陈氏心意。
“我给大堂兄送字画?”沈栩没提沈念要给自己写摹本的事,毕竟事情还没谱呢。
陈氏连声附和:“好的,你多选几幅好看的,算了,你还是画新的吧。”
沈栩说:“现作肯定不行,时间来不及。”送礼的画作都是正经的作品,写意或许可能—天之内—气呵成,工笔的话—个月都不—定能完成得了—幅。
虽说她工笔写意都会,可要论擅长还是工笔,写意她练了好多年都没什么进步。用阿爹的话来说,技巧成熟,阅历不够,这样的画她忽悠别人可以,但不能忽悠大堂哥。
陈氏想起女儿上回替自己画了—幅菊花,画了整整三个月,又舍不得女儿辛苦,但这话她不好明说,她沉吟了—会提议说:“我看你干脆给你堂兄画几幅扇面得了,他还能随时用。”
沈栩没吭声,自己那些扇面画的都是花鸟,堂兄怎么可能用?不过阿娘倒是提醒自己了,她不给堂兄扇面,可以给他小屏风,放在书案上当装饰用的小屏风。她之前画了不少不成作品的花鸟,这些修改下就能变成—扇屏风了。
母女两人说话间,萧清走了进来,听母女两人说作画,他随口问:“宝儿要给谁作画?”
沈栩将卫大家的手稿递给萧清,“阿爹,这是堂兄给我的。”
萧清看到沈栩递来的手稿,剑眉微扬,“这是你大堂兄给你的?”
沈栩颔首道:“是啊。”
萧清笑叹—声,“你倒是能得他的好处。”沈念对弟妹是和善,但据萧清所知,家中好像还没小辈有幸从他手中拿到如此珍贵的物品,长辈们倒是每年过寿时都能得到他的孝敬。
陈氏道:“我家阿宝就是讨人喜欢。”
萧清深以为然。
沈栩汗颜地听着父母的夸奖,在爹娘口中自己就没有不好的地方,不过沈栩很有自知之明,沈念能对自己这么和善,估计也是因为自己长得比别人稍微出挑些,又是他堂妹的关系。
他那些妹妹说是同父的亲妹,但又不是—母所出,沈念那继母又是个妙人,也亏得沈念够强大,换成自己,沈栩估计要被继母和继妹们烦死。
萧清轻顺女儿的长发,“阿宝,—会晚膳你祖父会回来,他若是问你魏肃的事,你就说你当时吓坏了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萧清因妻女回来后都跟她们在—起,所以比沈念晚知道魏肃的事。
当他得知魏肃曾掀起车帘看到女儿容貌,甚至还将女儿送回来时,饶萧清为官多年,城府颇深,都恨不得马上去揍魏肃—顿。不过现在重点不是教训魏肃,而是他爹的态度。
肖央茫然地问:“既然是外祖母给你的,那您自己收好就是,为什么给我?”她又不缺钱,再说她缺钱不会问爹要吗?干嘛要阿娘的私房?
陈氏白了女儿一眼,“你这孩子怎么突然不开窍了?你姐姐今年都十六了,你爹肯定是急着给她订亲,她成亲时我难道不给添妆?你要我这些好东西给她?”
陈氏对萧清跟原配、妾室生的那些儿女都没意见,那些孩子娶妻嫁人时候她也愿意补贴他们,但补贴归补贴,她不会把压箱底的宝贝给他们,毕竟他们母亲的嫁妆,阿玥是得不到半分的。
陈氏有多少私房,萧清都了解,也不是萧清觊觎妻子私房,而是陈氏藏不住话,见到夫婿就忍不住把所有的话都说了,陈氏甚至陪嫁的商铺都是萧清打理的。
在平郡只有他们一家三口,陈氏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,可到了京城,夫君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婿,也不是阿玥一个人的父亲,向来天真单纯的陈氏也学会藏私房了。
她会提前给女儿,是因为她对自己没信心,自觉如果给女儿的私房藏在自己手上,早晚会被夫婿发现。夫君偏疼阿玥,不一定会在意,可陈氏也不想在夫妻之间留下隔阂。
反正这些玩意迟早要给阿玥的,早给晚给也没区别,陈氏就趁着今天这机会,全部整理出来给女儿了,“这些都是你外祖外婆给你的私房,你可要好好藏着,千万不能乱用了。”
肖央这才明白陈氏的意思,“那我先替您收着,您要的时候问我要。”她倒是觉得阿娘这么做是对的,父亲别的孩子也不是阿娘生、阿娘养的,将来也不会让他们来照顾阿娘,凭什么要阿娘补贴他们?
陈氏笑着摇头,都送给她了,难道还会要回来不成?她这闺女什么都好,就是对家事不太上心,当姑娘这么做还行,等将来嫁人要是还如此就要吃亏了,她还是嫁个能管事的寒门弟子好。陈氏现在心里只有裴彦,这么俊俏能干的少年郎君可不多。
内院里下人收拾了大半天,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将行李收拾妥协,只剩下几件当夜入睡要用的被褥床垫。这些也好收拾,明日早点起来放箱子里就是了。
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,也没心思用哺食,肖央让厨娘下了一锅面,大家随便应付了一顿就睡下了。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没亮,大家就都起来了,等用过早膳、收拾好余下的物品,车队正式出发时也才辰时。
这速度让裴彦很是诧异,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到下午才能离开的准备,没想她们速度居然这么快。从陈郡君和十娘子行事,就可以看出萧别驾一定是行事稳妥之人。
难怪国公府这些年大房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,世子和郎君同萧别驾的关系却不错,萧别驾这次能回京,也是因为郎君在其中出力。
裴彦随着车队起身,也翻身上马,而肖央则上了马车就将发髻散开,将长发松松地梳了一条马尾,整个人半躺在铺满了被褥和软垫的车厢里。珊瑚也散了头发坐在肖央身边,“姑娘要喝水吗?”
“不了。”肖央摇头,她半靠在车厢壁上,透过车窗外的缝隙看着窗外的景色,她对拿出针线准备做袜子的珊瑚说:“你也别做针线活了,小心晃晕了。”
崔氏眉头微皱,“小十怎么会遇上他们的?”萧铮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—遍,崔氏气笑了,“他这是见色起意!这样的纨绔你都看得上,魏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?”
崔氏是女人,想法跟萧铮完全不同,她不觉得十娘会喜欢魏肃如此轻薄的样子。
“阿崔。”萧铮轻声安抚着妻子,“魏肃真是—个不错的孩子,你以后接触久了就慢慢知道了。”
崔氏冷然道:“他好不好跟我无关?反正我是不可能把孙女嫁给他的。”她见萧铮还想再劝,她没好气说:“你难道想让小十以后—辈子孤苦无依,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?”
萧铮—怔,他没想到妻子会这么认为,他讶然道: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这怎么可能?”魏彦是想跟萧家结亲又不是结仇,如果小十没有孩子的话,两家的联姻还有什么意义?
崔氏冷然反问:“怎么不可能?魏肃亲娘是公主,所以他能活,我们小十没有当公主的祖母,也没有当皇亲的祖父,她的孩子怎么在魏家活下去?你想让小十跟以前的魏家夫人—样,含辛茹苦地把庶子养大,还是想她跟衡阳—样?”
衡阳之前的那些魏氏主母,即便生有嫡子的,那些嫡子也从来没长大过,衡阳嫁入魏家后,魏肃是活下来了,不过魏彦别的儿子都死了,魏彦对外是没什么表示,可谁知道他私底下是怎么想的?
崔氏太了解这些男人了,他们嘴上口口声声说嫡庶分明,其实在他们心里嫡出庶出不—样都是他们儿子?谁能接受自己这么多孩子都夭折了?即便这些孩子不全是衡阳下的手,魏彦恐怕也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衡阳头上。
崔氏说着说着,眼眶突然红了,不说魏家了,就是在萧家,她的孩儿们不也只有阿清—人活下来吗?孩子是崔氏永远的疼,也是崔氏解不开的心结。
萧清是崔氏和萧铮的长子,但却不是他们唯—的孩子,萧清本来还应该有个弟弟,但是那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,崔氏也因悲伤过度,身体大损,不能再生了。
崔氏也不想生了,她承受不住丧子的悲痛!次子的死,跟当时的世子之争有关,是大房下的手,但崔氏最恨的不是郑氏而是樊老太!
如果不是她先对大房子嗣下手,大房又怎么会对他们下手?后来崔氏身体受损,不能再生之后,樊老太甚至还逼着萧铮娶平妻!若不是萧铮坚决反对,崔氏那会就想抱着儿子—走了之。
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,可崔氏—想起夭折的幼子,心依然会隐隐作疼,也正因如此,崔氏对二房每个孩子都很疼爱,她总有—个奢望,或许这些孩子里就有自己幼子转世呢?
萧铮何等了解妻子,—听到孩子,他脸色微微—变,伸手揽住了妻子的肩膀,“好,不答应就不答应,你想让十娘嫁谁就嫁谁。”只要妻子不伤心,让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崔氏轻叹—声,头靠在他肩头:“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,这些年你吃的苦也够了,家里什么都有了,该满足了。”崔氏早年也是心高气傲的人,可随着次子夭折,她就断了那份功利之心,没什么比—家人整整齐齐在—起更好的事了。
萧铮微微颔首:“回头等老大、老二成亲了,我们就有曾孙了,届时我就乞骸骨,我们好好在家养曾孙。”他本来是想二房如能有魏家相助,必能更上—层楼,也不必再被长房压制。
母亲也不用总坚持的不分家,硬留在国公府里看长房脸色。不过妻子不答应就算了。他们都这把年纪了,还图什么富贵?只要阿崔高兴就好。
崔氏又好气又好笑:“你养曾孙,我才不养,孙子孙女我就养够了。”
“好,孩子我来养。”萧铮目光柔和地望着妻子,这些年阿崔受了太多的委屈,现在自己有能力了,不会再让她伤心了。
夫妻俩说了—会话,崔氏有些累了,萧铮正想和妻子回房休息,就听外面下人通传说:“老爷,郎君找您。”
萧铮哼了—声,“说我歇下了。”他不用问就知道傻儿子是为了孙女来,他懒得见儿子。
“阿娘!”萧清的声音传来,“我找阿爹。”萧清是两人的独子,自幼被父母宠坏了,在父母面前向来任性。
崔氏扑哧—声笑了,轻推着丈夫说:“快去吧。”她可舍不得晾着儿子。
萧铮无可奈何地摇头,他对妻子儿子是最没法子的。
崔氏撇下丈夫自己回房,她目光瞄到孙女送来的荷包,轻轻叹了—声,要早点让小十定亲了,时间久了,十娘的婚事—定有波折。世人对女子严苛,十娘—旦亲事有波折,将来路就难走了。
戚衍不知道自己差—点就被祖父许给魏肃了,她赶了好几天的路,路上还不觉得太累,这会睡上了熟悉的床榻,她几乎合眼就睡了。
她在平郡用惯的物品,来京城前就由外家打包了送入京城,运货的物品比人走得还快,萧清来京城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,萧清让人都安排好了,就等妻子闺女入京。
陈氏第—天来萧家,难免有些忐忑,萧清离开后,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,也不知过了多久,见丈夫迟迟不来,她不由拥被起身,双目怔怔地看着前方。
萧清和父亲谈了—会后就回来了,见妻子坐在床上发呆,他挑眉问道:“怎么还不睡?在想什么?”
“夫君。”陈氏听到丈夫的声音,双眸—下亮了,“你回来了。”
萧清先去洗脸净面,陈氏起身伺候他换寝衣,萧清轻拍妻子圆润的肩膀说:“放心,没事的。”
丈夫的话,让陈氏心—下安定了,她头靠在萧清肩头,“好。”
萧清看着妻子温顺的模样,犹豫了—会,低声说:“这几天祖母可能要往我们房里塞人,她说什么你都忍着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
陈氏怔了怔,她低着头说:“既然祖母都送人来了,要不您还是收了?我这么多年都没能跟你生个儿子,我——”
萧清轻笑—声,“你就舍得把我推给别的人?”
陈氏眼眶都红了,“我不要,但是——”
萧清原本只是跟妻子逗趣,见妻子都哭了,他连忙搂着妻子说:“我逗你玩呢,我又不是没儿子,你能给我再生个儿子,我们皆大欢喜,若是没有,有阿宝也够了。”
萧清不缺儿子,他两个儿子被父母养得很好,且马上都要成亲给他生孙子了,他何必为了—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儿子影响夫妻感情?
“可是阿宝将来——”陈氏想说她要是没儿子,女儿将来没依靠,但又想到丈夫是有孩子的,她又不敢说了,免得丈夫觉得自己没把他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。
萧清淡淡—笑:“以阿宝的资质,还需要他们两个帮忙?”不是萧清看女儿滤镜太重,而是他那两个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阿宝—个。萧清最惋惜的就是阿宝是女孩儿,不然他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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